永远?朱利安对于这样的说辞从来保持着怀疑态度,相对于真实跨越了时间维度的伟大存在而言,人类的一生不过是须臾的泡影。永远是难以承载的重量,只有那些没有见识的二流术士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但是坐在对面的安东干瘦的外表下充溢着丰沛的精神力量,足以和塔林会的大宗师媲美。
塔林会是代代相传的萨满集社,传承的历史比协会更加悠久,他们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些首领被尊称为大宗师。
作为原著民超凡力量的代表,塔林会和海顿家族的恩怨已经延续了上百年,但是和海顿家族相反,每一次关乎命运的决断他们都选择了错误的那一方。
日渐衰败的萨满结社现在只剩下几位大宗师带着些顽固的原住民在大陆深处的保留地苟延残喘,游离在城市文明之外,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协会成立之初塔林会还是难以匹敌的庞然大物,到了今天,塔林会在协会眼中只是需要保护的用来传承人文风貌的特色文化组织。
塔林会的倾颓不过百年而已,现在却有这样一位萨满在以永远的定义做出判决,即使他是位大宗师也远远不够资格。
还没有等乔发作,沃森神父就做出了反应“海顿先生是有福的义人,必将承受天国的地土。”
沃森的发言在朱利安听来如同餐桌上的山林特产一样成分不明。几年不见,他怀疑这位老朋友心智出了些问题。
朱利安直接对乔问道:“大家都是海顿先生的客人,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思虑他的身后事,还是应该让他多享受下现世的喜乐。这次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即使见惯了海上的风浪,乔这会也觉得有些头晕,宴会是时候结束了:“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不需要各位费心。他应该在晚些时候向各位请教问题,房间已经准备妥当,在这我一定会尽量满足各位的需要。”
安东像枯萎的灌木一样裹紧了罩衣,转身沉默地离开了。沃森神父拍了拍乔的臂膀表示安慰,“真神的光辉遍洒大地。”
朱利安知道这不过是神父的职业素养罢了。他打量着餐厅的挂画,笔触粗粝,色彩黯淡,并不像出自名家之手。画上隐约是背对的人影匍匐在健硕的野牛身前,身下是大片金色的草地,在夕阳下如同燃烧的火海。
“这幅画上的人是海顿家族的祖先吗?”他向乔问道。
“可能是吧,”乔看起来并不在乎,“毕竟当时每个萨满都会对着野牛祭祀祈愿,他们相信大灵常常会以野牛的形象出现。”
“你不相信这些?据说大灵的庇佑一直笼罩着海顿家族。”朱利安有些奇怪,乔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位传统的大家族继承人。
“只是有些困惑,像神父他们付出了信仰,萨满献上了祭祀牺牲,您自然也是靠远超常人的天赋与努力拥有超凡的力量,而我们真的就能坐在这安享庇佑吗?”
乔总是感觉这位来自协会的青年与自己有些相似,说出了自己多年的忧虑,“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是更为凶险的漩涡,我们得到了馈赠,却无从知晓代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