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上)(2 / 2)

神父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向倒地的年轻人踱去,外衣下摆随着沉稳的步伐微微摇晃,“别装出这种恶心的样子,做点正事。”

话音未落,血泊中倒地的身形暴起,鬼魅一般直扑神父身前,血液凝成的长刀凌空斩落,却被神父双手中闪亮的铳剑格挡。

在短暂的相持中卢瑟隐约看到了年轻人的脸,但是在眼睛和大脑间却仿佛披上了层朦胧的面纱。年轻人面容的具象被双眼摄取,却无法被在大脑转换成为可以理解的信号。只有那双不详的眼睛是如此真切,如同在夕阳余晖下妖异飞舞的虫蝇。

现在那双眼里泛起了黑色的涟漪,从地上的血迹中忽然迸射出黑色的荆棘,带着尖刺的枝条把神父缠绕起来,裹成了一枚密实的茧。

“再见,过会儿你就能爬出来了。”年轻人呼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却有灼热的气息自身后呼啸而来。

圣洁的火焰像合拢的羽翼包绕着神父,荆棘已被燃尽,车厢内的器物却在跃动的火光中安然无恙。

这是燃烧精神的火焰,作为术士卢瑟对此更加敏感。仅仅站在外围他就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如同成百上千的生锈刀片在头皮下来回摩擦蠕动,思维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下感官在徒劳地履行职责。

“没想到你还是位真祖眷属。”话是这样说,可神父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疑问。银色的铳剑流星般破空而至,把年轻人钉在了墙上,如同将要牺牲的祭品。可是祭品忽然变成了一群漆黑的枭鸟,在车厢里翻飞嚣叫,四散播撒着死亡的讯息,鲜妍的花朵转瞬凋零,木质家具也迅速朽坏。

神父好像全然没有感受到威胁,他平静地翻开随身携带的圣典,像是要为信徒们宣讲教义。褐色的书页没入火焰中,合拢的羽翼随之舒展,迸发出磅礴的光亮,仿佛喷薄而出的朝阳荡涤所有污秽。聒噪的鸟群来不及惨叫就湮没在光亮中,如同冰雪在烈日下消融。

光与热的浪潮冲破了车厢,剧烈的爆炸过后车身已经熔毁多半,散发着难闻的酸涩气味,幸运的是列车底盘得以保存。四周再也见不到敌人的任何踪迹,抬头是铅色郁结的苍穹,隐隐有雷光闪动。

卢瑟早已倒在一旁停止了思考

强烈的冲击好像遇到了透明的壁障,声、光、热都在无形中被恰到好处的收束。前面的乘客们仍然沉浸在平和的旅途中,对刚刚的战斗丝毫没有察觉。

列车不知疲倦地奔向深沉夜色,两旁是连绵的青黑阴影,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一晃而过。

“漂亮的隔绝术。”神父的话语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讽。

像是为了应和,伴着清朗的声音从前面的卧房车厢走出位高个青年,他跨过倒地的卢瑟,右手按在胸前向神父微微躬身示意,“卖弄这样浅陋的技艺真是失礼了,看样子您和我们的客人发生了些误会。”

时间仿佛发生了回溯,随着青年的动作,残破的车厢正在恢复本貌。

扭曲开裂的立柱依次对接贴合,弥散的灰烬又回到本来的位置回复原状。几秒后两人的立身之地就成了贵族的行宫,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线,晶莹的车窗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空气里混合着鲜花与柚木的清香。

灯光下神父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他戴着副眼镜,头发是少见的黑色,嘴角带着微微笑意,但是眼睛里藏着疏离与警惕。身上穿着件夏日里少见的薄风衣,领襟上别着枚磨损严重的银章,看上去像是位生活不如意的医生或者老师。

还没等神父动作,地面的影子中忽然伸出细长的枝条,仿佛水生动物柔嫩的触手。细长的阴影飞快地交织成熟悉的人形,立在了青年身边。

正是刚才交手的那位年轻人,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尊敬的神父,我的行动是完全合规并受到条约保护的,这位就是我此次旅行的监管人。”

黑发的青年对神父笑道:“自我介绍下,我是朱利安,一位协会学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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