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人谁拿祭文纸看？仔细一瞧，连手里装模作样托举的文章都拿倒了。

万生实在是个爽快性子，往日里好打抱不平，冤鬼也见过几个，对鬼倒也有几分见地，知晓并不是都害人的，心中惦记，今晚莫不是又长了关于妖物的见识，便朝那个方向提声道，“小哥，你文章拿倒了。”

对面少年茫然抬眸看过来，眸底清澈的过分，垂眸看了眼祭文，有些紧张的抿唇，遗憾，“哦……我不识字的。”

少年倒了个方向拿纸，眼巴巴瞧过来，问，“这样对吗？”

这般模样，让万生忍不住乐不可支，忙不迭点头，“对了对了。”

一时又有些疑惑，“你不识字你看它干什么？”

“字写的好看。”他答复的认真。

破败古刹里冷凝的气氛为这一问一答，好像都松泛开来。

接过书童小安递过来的糕点，李生捅着火堆，目光在万生和少年间流转来回，勾起一抹纯良笑意，“什么文章？能否鉴赏一下高作？”

少年微微收了纸，神情间肉眼可见的有些不甘愿。

还是万生前去拿了来，再三保证不会掉火里，捏破了，保证给他原样拿回来。

拿到手里先仔细看了一眼：

还真是祭文，悼亡妻，期许今生未了缘做鬼再续，哪怕做鬼也视她为自己妻子。

辞藻倒是堆砌华美，过于刻意反而失了真切，不过，能被这小妖摸来看热闹，想来也不是什么用心的祭文。

断壁残垣间又响起了应答。

“写的好吗？”

“这篇祭文写的很好，锦心绣口，更寄托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祭文，做什么的？”

“烧给去世者的。”

“哦……”

有一收拾稻草的书生回头，淡淡出声截断二人对谈，“便烧了吧，正好把你手里的符一起烧了。”

万生略一愣神，仔细看去，才见那小少年手里隐约是个攥握的动作。

心中登时没了底，空荡荡的悬着，手里的祭文也就翩然落地。

古刹里右边的人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归于无声。

唯有小少年起身，认认真真捡起祭文叠好，全没有被一语道破的懊恼羞愧。

*

系统25：宿主，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每次试图联络你，后台就报警？你还好吗？

顾宸默然翻过一页书，正午的阳光下，嗖嗖的凉气流转周身，“挺好的，大夏天的，我还蹭到空调了。”

25：……

25调阅查看宿主所在时空：

没错啊，就是大玄武德年间。

这时候普通凡人还在手动种植，工业也没发展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空调哪儿来的？

“姐姐！好姐姐！你放了我们走吧，要误了科试了。”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响起。

青天白日下，云鬓斜簪的俏丽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提着宝剑，柳眉倒竖，杏眼含波流转，瞧着哭哭啼啼的书生，连嗔怒的冷笑也是好看极了，唯独斥责的声音压低了些：

“科试？就你们还想科试？欺顾郎不识字，哄她给鬼烧祭文的时候，你们就没想科试了。”

“都周生干的！”四个书生齐齐指着被抛在中间的一个，霎是义愤填膺，直恨不得当场割袍裂席，以表决心：

那天晚上气氛多好？

有你什么事？

你要插什么嘴？

重点是那个懵懂的小智障拿着祭文拿着符，说什么信什么，是真的烧！

“夫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吱呀”一声，门户打开，面容有些苍白的人顿足，疑惑看过来，“香香？”

被唤作香香的女子已然转换成了一副温婉模样，“顾郎，他们在聚众打架，婢妾特来制止。”

顾郎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疑惑，“为什么要打架？”

不等香香开口，一书生一股胆气涌上心头，宛如抓住了最后的前程与希望，“顾郎，周生自己不想科试，也不让我们去科试。”

顾郎抿唇，有些不明所以，“哦，科试是什么？”

顶着鬼女好像在描摹脖颈的目光，寒毛直竖也不能阻止书生的再接再厉，“我们说过的，科试呢，科举中的一环，参与了科试才能去考举人。”

于是，前程最后的希望果然继续发问，“我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可是周夫子是好人，你们是不是有误会？”

“顾郎，误会不误会的，这不重要，你要不要送我们四个去科试？”万生等人七手八脚挡住了周生。

“可以吗？那个……听说，走远程要花钱还要路引，我就送到山脚。”

香香被带着点踌躇的希望目光盯住，攥揉绣帕的手不断收紧，直像捏住某四个东西的脖子，面上却是温婉的，“那婢妾去问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