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河流光。

她望着星河，横贯夜空，璀璨而耀眼。

她忽然想起从前的很多个夜晚，她抱着盔甲信步走着，仰头望着天空，有时候想些军务，有时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发呆。

她资质不怎么样，本就是世家旁系，还是个被赶出来的庶女，实在弱质芊芊，当然，那是萧凛给她洗筋伐髓以前。

她抱得起鼎石，扛得住双戟，压得了板斧，兄弟们皆道她一句壮士。

从军的女子早把旧日里世家的那点含蓄丢在了老家，虽也不至于太近，但待人也是大大咧咧的，远瞧见三五个凑一起，就知道有热闹，敢扎堆在一起，不拘是笑这个文士，点那个将军，还是围着秦王殿下打趣。不打仗的时候，就点起火堆，宰猪杀羊，拍开整坛的烈酒，一人一碗尽兴起来。

她是不喜欢喝酒那股子烈劲的，便同人跑马，哼着萧凛写的小调，密密的山林从视野这一头一直蔓延到那一头，叶浪层层蜿蜒起伏，传递向远处，仿佛无始无终，于是她也轻飘飘的，直要飞进那天地宽阔里……

“萧锦。”

踩在实地上，醒了。

被扯回人间的人回望过去，星海下，那里有个人，最优秀的男人。

“我一直在想，我们的问题在哪里。”他自然习惯了她的不说话。

“妾身这里，怪妾身没想过未来。”萧锦如是说，她早已盘算计较过许多次了：

她实在是个粗人，只会冲阵，就算到最后，她也未必能以军功封侯拜相。

还未必什么人愿意嫁给她，更不用提秦王殿下这般品貌才华。

不说这个天下女子所能争取的最高的位置落到了她手里，单说秦王妃的位置，便不知道萧凛绸缪了多少水磨功夫。

“她说，要你把哥哥嫁给我，我仔细想了想，大抵就是你现下这般了。”

今日一整天，君主都恍惚在现实与想象中徘徊往复：

娶萧凛？

哪怕知晓他一身才学都不是正经得来的，是在时光的下游，抢据了他人功劳。

哪怕知晓他仗着先知才会对他不舍不弃，是明知他是最后的胜利者，提前押宝。

哪怕知晓他二人之间甚至有点夺妻之恨，毕竟史书上能有多少女子呢？

他怎么能娶萧凛呢？

他是骄傲肆意的麒麟子，他怎么能……

那他为什么敢娶萧锦呢？同样殊无长辈做主绸缪，若萧锦为萧凛提亲，他不敢应，为何萧凛同他提，他便答应了。

君主怔然半响，鼻尖都冒起了热汗：她是一把银木仓挑军营的虎女，她是他浴血奋战交托后背的袍泽……

他敢这么娶秦琼吗？他敢这么娶程知节吗？他敢这么娶尉迟恭吗？

迟来的，一股懊悔涌上心头，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

在岁月的长河里，那个站在源头边的秦王认错，认得洒脱，“我错了。”

他与她，可以有无数种的开始，唯独不该有一种，是萧凛为他妹妹问亲，而他，答应了。

萧锦缄默把白眼翻上去，看天空显出晦暗浑浊的灰：怪她成全的不够快？

两人之间缄默良久，到底还是对方先开了口，“你应该不知道，因为学宫事，琅琊那边上书说要女户，因为乱伦之事，各家为核对勘定族谱，以及把旧日错婚分开，也都附议了。”

萧锦怔怔望过去，在这暗夜中，漆黑的湖水，深不见底。

那眸中，混着疑惑，有着惊讶，更多却是空洞的茫然。

良久，唇瓣抿紧的她有些茫然的开口，“秦王殿下，我怎么就是个粗人呢？”

君主：……

君主艰难的忍了片刻，到底没忍住，“哦，大概是拿脑子换了力量。”

*

“宿主，你怎么确定的皇后的想法？”25幽幽浮上一行字。

“她恨她丈夫，她恨她兄长，世界上哪儿有这种巧事？他们肯定有染。”星光照亮前路，独自一人走在小路的顾宸信誓旦旦。

25：……宿主，你开心就好。

“咳，开玩笑……在太子妃事情上，皇后说话，皇帝闭嘴，我可不得琢磨皇后怎么回事嘛？”

系统25默默调阅系统日志：

宿主心语：哇哦，我知道谁才是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