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有思考过自己可能会变成如今这个事事忧,时时怕,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现实里连一句粗话都不敢讲,虚拟世界里以各种谐音字,各种擦边的阴阳怪气的词汇,各种恶意比喻去发泄不满的人吗?
这样的思考让我反而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应该说有些不一样的人。
我初初下来时候,为了讨好领导,侧面去接近和讨好过一个老头儿。
那是一个老得已经没法儿自己行动的老人。
九十几岁,参加过战争,有过一些辉煌。
如今没有劳动和自理能力,靠吃退休金和补贴等一大堆的津贴过日子。
为了照顾他,本地甚至有两个专门的临时合同,签给他的孙子孙媳,专门负责照顾他。
他们家足不出户,一个月三万多块。
逢年过节,上面都要专门下来慰问。
老头在几年前就嘲笑过我不像个年轻人。
他年轻时候又是怎么样的状态呢?
为着几颗庄稼苗苗,被人逼着下跪。
不单是给人下跪,还得给狗下跪,给被踩了的庄稼苗苗下跪。
然后他趁夜色摸进去,把人家一家全杀了,再杀狗,吃狗,然后背井离乡。
这破事不合理,所以其实我知道应该是假的。
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唏嘘。
到现在,我还是不懂他做这件事情的内在逻辑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让你下跪,你就要杀人?
杀人全家?
我没法儿理解,不过可以借用,用了来写在书里,随便找一个理由,看看有没有人可以理解。
但我很高兴,没有人能理解。
那么就证明我没有什么问题,老头编故事编的有问题。
尽管是有问题,可是我在这时候,却由衷地羡慕起来。
羡慕那时候的自己,羡慕故事里那个下了跪,立刻就可以杀了狗吃肉的人。
回过头来,如今的我是怎么样的呢?
大约是明白了的。
以国家的形式而维续的社会,成年男性会是主要的劳动力。
当然,也会是主要的不安定因素的来源。
造反的主力,就会是这个群体。
创造力最强,毁灭力也最强。
为了维持一个基本的秩序,就必须对于这个群体做出限制和打压。
一般的手段是,拉拢盟友,先进行试探,而后放出一个生而为人必须要进行的准则,并且禁绝这个群体里底层的捷径,从律法和道德上对于同样能够达到目的的旁门左道进行否定。
之后就予取予求。
因为兽性已经被磨掉。
建立在抗争基础之上的一切的权力,都可以被轻易地拿走,都可以进行议价。
以我个人而言,我懂得的越多,反而竟然就更容易被剥夺更多。
真是有趣。
那么我是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呢?
我也不知道。
但总之,我已经是这样的了。
也只好把那部分放肆,寄托给别人。
希望大家以我为反面教材。
希望大家能够获得那种悖逆于现实的逻辑的能力与心智。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再活八十年。
看一看这世界终究是怎么样的。
它会更好吗?
明天太阳还升吗?
我们最初的理想会抵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