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伯,实在是太过可恶了!难道对于一件事,直来直去不好,非是拐弯抹角才好?难道诚恳交心不好,非是用尽手腕才好?难道成人的世界,便是这样的令人扑朔迷离,又爱又恨么?
赵一阳叹息着,单薄的身形停在三步外,对莫闲诉说衷情又略略抱怨道:“一阳之渴望修真,日不食,夜不寐,族中人尽皆知啊…”苦涩的泪不觉漫出眼眶,声音亦渐渐变得哽咽,“老伯在我家住了一月有余罢,对晚辈可谓多有了解,何故许久以来不开口,却变作瘦弱的老人戏弄我,晚辈的感情便如此不值一文,而任由践踏么…”
“小家伙倒是生气了…”拿起布幡,两步走到赵一阳面前,莫闲伸手揉一揉他额头,微笑道:“这世间的人情世故,你明白么?小家伙,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好好的学吧…不过我很老么,还叫老伯?”
“……”
赵一阳泪眼模糊,抬头看莫闲,莫闲微笑着鼓励道:“叫师叔!”
“师叔…”赵一阳轻轻默念着,“是师叔么?是不是只要轻轻喊一声师叔,那日思夜想,触不可及的修真大门,就敞开了?”
赵一阳鼻翼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稚嫩的脸庞也仿佛化开了,泪水一颗颗,一粒粒的自模糊的眼眶不停滴落。莫闲爱怜的抹掉一滴泪,赵一阳终于忍不住,退一步,恭恭敬敬的拱手鞠躬道:“师叔!”
莫贤欣慰点点头,似乎对于一直瞒着赵一阳,同样感到些许不忍,因此听到‘师叔’二字时,对赵一阳的喜爱愈发深了…微微弯下腰,笑对赵一阳道:“杂事都处理好了吗?”
赵一阳顿觉黯然失色,他的心中实在有太多遗憾,亲人来不及告别,温馨的家亦没能多看一眼,两位兄长在外还好吧,是否知晓近来家里的情况?父亲母亲大约依旧站在门口,远远的不停挥手,母亲的手一定很酸了吧…
“小山,在外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去吧小山!记得这里有个家!”
小手因浓浓的不舍紧紧握拳,稚嫩的脸亦显露紧咬牙关的痕迹…莫闲静静等待赵一阳。赵一阳低头叹口气,压下心中浓浓的留恋与不舍,抬头看莫闲,忽然露出含泪的笑。
“小家伙很坚强啊!”莫闲欣慰点头,于是也有些期待了,意气生发吟诵道:
“太乙天之名门兮,其名称曰火焚谷。初始起于微弱兮,后遇时而大兴。有仙帝名焚仙者兮,帝乙为其后辈。惜中道而崩落兮,从此低调蛰伏。”
“然处世间之奇地兮,疆域广大万里。人才杰出而济济兮,保其势力不衰。尔等后辈将入门者兮,谨记修真之初心。愿尔大道通畅兮,能成宗门之荣光。”
话毕,回头微笑道:“小家伙,随我回宗门吧。不过在此之前,咋们先去一趟大荒。”
“大荒?”
“大荒!”
“何地?”
“妖族之地…”
“…”
“如何,怕了么?”
“不怕!”
“不怕就走哦…”
“是,师叔!”
秋风吹拂,落叶飘飘,一老一小的两人在金色的阳光下出发了,波光粼粼的湖水成了最钟情的送行者,一路跟随许久——家乡已愈来愈远了…
赵一阳的乡情浓郁到了极点,他艰难的维持着那一丝脆弱的坚强,时常的回头望一望,似乎要好好的,好好的将家的模样刻在心里。那位风尘仆仆的老先生,是郡主府的陈先生吧…挑一担柴火的大叔,不是云雾山脚的李家叔吗…还有王叔家的秦婶子,怎么也和李叔走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已挂上了一条绚丽的火烧云。路旁的行人不似先前那么多了…途中前前后后现出数个炊烟袅袅的小村落,响起着淡淡的谈笑对话声…
“小家伙,不要回头哦…”莫闲关怀的拉起赵一阳的手,他知道,离别之情是不好受的,他的掌心传递过去一阵的温暖,鼓励道:“大荒就在眼前,走走就到了…”赵一阳泪眼模糊的点点头,然后随着莫闲一前一后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不知不觉间,星空变换,日月如梭,两个月的时光悄然而逝。
长久的赶路使得赵一阳的衣衫显得有些残破,只是精神极好,在他身上,不仅再也看不到半分的乡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韧与平和。莫闲对赵一阳一路以来的表现颇为满意,的确没有看走眼,而算一算时间,大荒也快到了…
这一日,两人终于走过漫长的道路,出现在一片群山连绵,了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来到近处,眼前是一片开朗的林下空间。一条灿烂的河流奔腾在其中,仿佛银色巨龙穿梭于崇山峻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粼粼波光。
莫贤和赵一阳迈开步子,沿着河流慢慢的走着。
眼前的景物纷至沓来,青青的茅草,绿绿的灌木,红红的落花,紫紫的浆果,色彩绚丽,生长旺盛。在数丈开外的较远处,野黄蜂,打洞鼠,狩猎鹰,采蜜蝶,一簇簇,一群群,或摇翅高飞,或缩头探脑,更有许多新奇的事物,目不暇接的闯入眼帘。
如此行走小半天,眼前的山峰渐渐变得陡峭,一座接着一座,或孤峰耸立,或群峰成片。河流也随着山峰的分割开始生出许多支流,通向不同的方向。
莫闲领着赵一阳选择一条继续前进,约莫走过二十里,河流落下断崖,形成了一挂七八丈高的瀑布,而远处这样的情景,一目数处。
“师叔,我们到大荒了吧?”
“小家伙,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