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 110 章 夫妻重逢(2 / 2)

惑君 云闲风轻 12117 字 2023-05-15

决明泪流满面,终于放心地闭眼,身体倒了下去

侍卫们将决明手中的信呈上来,裴元嗣迅速将信拆开扫过。这时侍卫忽地“咦”了一声,又从决明怀里抽出一封还带着他余温的信道“大将军,这里还有一封信”

裴元嗣将信展开,猝不及防“裴郎见字如晤”六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裴郎二字上一滴泪痕早已随着墨迹干透,纸张清脆,裴元嗣心头莫名一颤。

这是阿萦写给他的信。

“妾自嫁入卫国公府,至今四载,初时对裴郎畏之惧之,所为自保身不由己,于君诸多隐瞒。后妾相继生绥绥、昭哥儿,君对妾真心以待,妾心非草木,如何无动于衷”

“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妾愿与君白首共死,朝朝暮暮,奈何时运不济,日日盼君君不至,夜夜思君心成灰,城破之日妾当以身殉国,保全名节,望君勿怨妾恨妾,妾心如言,九死不悔。”

“君尝问妾心中有无君,妾恨与君生不能同时,君生我未生,蹉跎成十年,如有来世,盼与君结发不离。”

“妾为君妻,亦为两稚儿之母,今妾欲君为妾而誓,妾死后君年不娶,年后君娶纳自便,如有背誓,则君天雷劈之,人神共愤,不得好死”

“阿萦,绝笔。”

看到前半部分裴元嗣已是肝胆俱裂,心痛到无法呼吸,直到看到“如有背誓,则天雷劈之,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看见这四个字的那一刹那,裴元嗣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停滞,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了这四个字。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这封信,眼底有悲恸,哀痛,以及不敢置信的苦涩一闪而过。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

身旁的人不知呼唤了多少遍,裴元嗣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闭上眼,将阿萦的绝笔信折好重新封回信封中。

再睁眼时,平静地下令全军加快速度,前往剑州。

此时的剑州城中已经是一片废墟,士兵和城中的青壮年男人们牺牲的所剩无几,城内除了一群老弱病残,便只剩下了怀中抱着孩子的女人们。

陆谈受了重伤,阿萦代替陆谈穿上铠甲守在城楼之上,黄逊之并肩站在她的身旁,炮火连天声中阿萦听到黄逊之叹息着问她,“夫人后悔吗,如果当初没有跟来,或许今日你便不必冒死与我们守于这城中。”

阿萦苦笑。

后悔吗,怨恨吗,如果她没有跟来,也许今日死的便是裴元嗣了吧。

突然“轰隆”又是一声,黄逊之眼疾手快,急忙拉着阿萦躲向一侧的盾牌后,两人耳朵都嗡嗡响着,黄逊之听见阿萦似乎也喃喃地问了他一句话。

阿萦沮丧地问“你们男人,是不是妻子死后很快都会另娶,难道就没有人会例外吗”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犀利,黄逊之沉默片刻,同情地看了阿萦一眼道“十之一二,凤毛麟角裴夫人,多想无益,咱们眼下不如想想该如何把今天给熬过去,能撑一天是一天。”

阿萦恍惚地想,或许有呢,或许那一夜的梦便是他们两人的前世,那么这一世呢,这一世他会为她守身如玉,终生不娶吗

裴郎啊裴郎,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知道这一世的答案了。

孤儿寡母,老弱残兵,个月的苦守使得剑州城变得越来越脆弱不堪,攻城的巨大木柱一下接着一下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眼看城门将破,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从两翼的缺口狠狠攻击张豫的军队,将张豫所剩不多的千叛军夹攻其中。

这支敌军中多为高鼻深目的契人,一个契人可以一当十,骁勇非常,且这些契人都是刚刚从湖北战场上下来的勇士们,一个个士气高涨,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黑甲的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援军,是朝廷的援军到了咱们生了,弟兄们,都跟我冲啊”

一时厮杀声马蹄声不绝于耳,苦守了整整个月的剑州城门终于在这一刻轰然而倒,城内为数不多的士兵们蜂拥而出,直朝叛军而去。

里外夹击之下,张豫叛军见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屁滚尿流地向后撤退。

裴元嗣来不及追击叛军,吩咐巴图鲁一声之后便与梁济马不停蹄地往城内赶去。

“裴郎裴郎”

“裴郎裴郎”

裴元嗣忍着胸口的隐隐作痛的咳意跳下马,他听到阿萦在呼唤他,他看见人群中有个身穿盔甲,挥舞着手中兜鍪的女子。

那是他的妻

裴元嗣当即忘记了一切的痛苦,不顾一切地向那个女子冲去。

而那女子也张开双手犹如一只翱翔的鸟儿般向他飞来,跳到他的身上,一向爱干净的她抱住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四目相对,她通红的杏眼中流下泪来,哽咽唤道“裴郎,裴郎”

契人勇猛异常,在战场之上几乎所向披靡,巴图鲁仅用五百人便令张豫的千叛军溃不成军,仓皇北逃。

张豫自知投降亦逃不过一死,于逃跑途中自刎。

巴图鲁带回了投降的叛军与张豫的首级,兴高采烈地跑来找裴元嗣邀功,却被告知裴大将军正在房内商议要事,不便见客。

“商议什么要事,张豫狗贼的这狗头老子都给带回来了,这还不算要事”

黄逊之看着眼前这粗野的汉子,嫌弃地道“人家夫妻小别胜新婚,你说商议的是什么要事,明天再去”

与此同时,梁总兵府。

白天陆谈、黄逊之和裴元嗣述职完毕,由于大家都是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浑身上下灰头土脸,裴元嗣便命众人早早散了回家拾掇拾掇,先吃饱饭补足觉,其余事等稍后再谈。

晚间裴元嗣便回了梁总兵府,梁夫人在家中设下丰厚的宴席,绕是四人修养再好也是饿得狼吞虎咽。

好在四人早就是过命的交情,来不及客套感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饱喝足完毕各回各房,裴元嗣一路紧紧拉着阿萦的手,待走到离小院还有几十步的距离时,他蓦地将阿萦打横抱起直奔屋内。

从进门开始地上就七零八落地扔着几件衣服,几乎每走几步就多一件衣服,最后一件衣服被扔在净房门口。

阿萦觉得许久不见的夫君仿佛对她有怨言似的。

后脑被撞得生疼,阿萦实在有些恼了,伸手在他胸口又是挠又是捶了两下,她还没埋怨他当初故意骗她一走了之,让她白白在剑州城内苦等了他整整五个月,其中的那个月每每思及都令人痛不欲生,他现在反倒有脸怨上她了

也不知是她抓得太狠还是裴元嗣身上本就受了伤,素来身体强壮的男人竟被她捶得咳了好几声,抵着阿萦的额头粗喘着停下来了。

“你,你怎么了,是我打疼你了”阿萦急忙担心地去扒他上半身的衣服,脱到一半裴元嗣却按住了她。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裴郎,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阿萦伏在他胸口上着急地掉下泪来。

看着阿萦焦急担忧的眼泪滚珠般地落下,裴元嗣这才沉沉地笑出声来,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眼角娇嫩的肌肤,凤目深深看着她,声音却带着丝促狭的揶揄,在阿萦耳旁哑声低语几句。

阿萦红着脸破涕为笑,不敢捶打伤到他,便不轻不重地捏了把他黑糙糙的脸。

“真黑,真丑,明天我就给你把胡子刮了”

“嗯,都依你。”

裴元嗣紧紧地搂着她,缱绻温柔地亲吻她,喊她“娇娇”,好像要将两人这分别了将近半年的衷情都融在他的一举一动中。

这一夜夫妻两人夜半私语,互诉衷肠,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将他所有的柔情蜜意都赠给了心爱的妻子。

清晨,窗外一线温暖明媚的日光射入帐中,静静地落在男人晒成小麦色的黝黑面庞上。

半年的沙场苦战,殚精竭虑,以及这数十日的连夜奔波,男人的眉眼之间难免染上几分憔悴,在京城好不容易捂白的脸黑了也糙了,下巴上的胡子茬隐隐有扎人的趋势。

阿萦抚摸着裴元嗣下巴上的胡子茬,心疼的同时心里又不免想得找个时间得赶紧给他全刮了才是要紧事,不然以后等他留习惯了懒得去刮,每次亲吻他就总把她的脸和身子扎得又痒又疼,一点儿都不舒服。

补了一天的眠,睡到日上竿阿萦已经不怎么困了,不过裴元嗣还没醒,外面也并无人敲门找他,阿萦就没去叫醒他,躺在裴元嗣怀里又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许是心里还有心事,阿萦在睡梦中忽地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封遗书,不知道裴元嗣收到看过没有,这么一想她便从睡梦中惊醒了。

一抬头却发现男人竟依旧双目紧闭,两腮浮上两抹微微的泛红,唇色透着沉沉乌色,看起来脸色似乎也不太正常。

“裴郎,裴郎”

阿萦下意识地抬手试了试裴元嗣额头的温度,旋即被烫得整个人都愣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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