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惑君 云闲风轻 9888 字 2023-05-15

裴元嗣眉头紧锁,将阿萦小心从怀中放入被子里,掖好被角。

裴元嗣神色凝重地去了书房。

七与决明早已等候多时,七先将沈一夫人与王嬷嬷、医馆大夫等人提审的情况禀告给裴元嗣。

“沈一夫人死不认罪,王氏开始也嘴硬,后来属下以她两岁的孙子为要挟,这老货终于松口,承认谭氏在十四年前确实买通何女医与钱婆子以添了酸枣仁的热水毒害林姨娘。”

“钱婆子曾为谭氏接生,为讨好谭氏献计酸枣仁水可致使孕妇难产,且此水无毒,只需在孕妇生产时涂抹于其下身便能立即起效,不会被仵作和大夫查验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谭氏接着买通何女医,假使不能一尸两命,便令何女医想办法扼死林姨娘刚出世的孩子。”

在林氏难产过世后不久,何女医便离开京城下落不明,至今已有十四年,而钱婆子也早在十一年前急病而死,一人销声匿迹,死无对证。

阿萦上一次梦魇之后,裴元嗣很快也找到了沈一夫人害死林氏的关键,遂命决明秘访钱婆子的死因与何女医的下落。

在此之前阿萦已找了一年多都找不到何女医的踪迹,裴元嗣毕竟在朝中浸淫多年,耳目众多,没过多久决明便发现钱婆子死前一晚曾有街坊邻居文太太发现钱婆子在京城的仙客来酒楼见过一个妇人,回来当晚钱婆子便在院中“失足”摔倒,磕中头部吐血而亡。

十一年前的钱家人不知内情而将钱婆子草草下葬,十一年之后裴元嗣亲自登门,请大兴县令重新审理此案,在征得钱家人的同意后,大兴县令命人将钱婆子在城郊十里的坟墓掘出来,让京城最精于查验断案的仵作对钱婆子已经化为枯骨的尸体重新查验。

就在昨天晚上查验结果出来

钱婆子不是摔死,而是在摔死之前提前服毒,为了制造不被人怀疑的假象才故意摔倒。

且在此之前,钱婆子的儿子承认钱婆子临死的数日钱曾给他一百两银子的私房让他休妻另娶。不过是钱婆子的儿子拿了钱没照办就是了,夫妻两人怀疑这大笔银子来路不明,胆战心惊了十一年,至今那一百两银子都埋在院中的大杨树下,分文未取。

文太太只能辨认王嬷嬷与钱婆子见过的妇人样貌相似,却不能确认当日钱婆子见过的人就是王嬷嬷,裴元嗣遂命人将这一百两银子挖出来,再将沈家和忠勤侯府十几年前的账本统统找来仔细比对,果然发现这一百两银子出自沈一夫人之手。

十几年过去,沈一夫人行事愈发谨慎,此间毒害芸姨娘之计便只有王嬷嬷知晓,就连购置酸枣仁从头到尾也都是王嬷嬷一人代劳。

药堂医馆不能一次性卖给王嬷嬷大量酸枣仁,王氏便隐姓埋名在短短几个月内辗转了京城、河北、河南等地的数家药堂买药,最终买到了一十斤的酸枣仁,熬制成膏汁预备在芸香生产当日下手。

除了至今没有消息的何女医,钱婆子一家、王嬷嬷等人证物证俱在,便是沈一夫人不肯认罪也撑不了多久。

两人回禀完毕,裴元嗣神色冷峻,让他们下去继续审问沈一夫人,七决明应诺离去,决明刚走到门口裴元嗣却又突然叫住他道“等等。”

决明退回来,静等主子的吩咐。

裴元嗣指尖一下下敲击在案几上,想到阿萦适才在梦里那几几句颠倒四的梦话,沉吟道“你再去教坊司,查一查姨娘的生母林氏的生平。”

裴元嗣从书房出来,紫苏见他犹如见到了救星,忙上前说道“大爷快去进去看看姨娘,姨娘又被梦魇住了,正哭着找您呢”

裴元嗣赶紧进屋,阿萦浑身蜷缩在墙角啜泣,怎么都不肯见人,裴元嗣一过来她便哭着扑进他的怀里,“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你不许走,你哪儿都不许去”

感觉到她对他深深的依赖,裴元嗣心疼极了,笨拙地哄着她,捧着她苍白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我不去,我不会不要你,我哪儿都不去,别哭”

先前几次梦魇自然是阿萦装出来的,这几回却是真的,尤其是芸香之死与当年林氏之死如出一辙,阿萦沉沦于往事之中不可自拔。

但她有了身孕无法服药,裴元嗣不想阿萦在梦中还要承受丧母之痛,请来郭太医,郭太医给阿萦开了剂食疗的方子,服用过后能减缓她的症状。

听说阿萦又有了身孕,赵氏、陆氏和兖国大长公主都来看过她,阿萦一直发低烧,几人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绥绥一岁多很懂事了,看见娘亲这两天昏迷躺在床上一睡不起,哭得一双凤眼都肿成了小桃子,赵氏心疼孙女,想把绥绥抱到撷芳院去住,绥绥却怎么都不肯,每天睁眼都要看见娘亲才行。

赵氏只好每天过来帮着阿萦带绥绥。

论人,赵氏是真不喜欢阿萦,长得妖妖娆娆,出身又太过低微,实在配不上卫国公府的出身。

论理,阿萦的确无错,赵氏很喜欢小孙女,可阿萦却没在绥绥耳旁说过半句她的坏话,她疼绥绥,绥绥也很孝敬祖母,只不过和祖母比起来,小丫头更心疼自己的亲娘罢了。

“既然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生下来吧。”

离开之前赵氏神情复杂地道。

阿萦也是刚刚才知晓她腹中又多了一个小生命。

这是她的小儿子昭哥儿。

绥绥像爹爹,眉眼最像,一头丰茂乌黑的发却像她。

昭哥儿则生得像她多一些,前世在生下昭哥儿之后,阿萦曾求裴元嗣将昭哥儿多养在她身边一些时日。

裴元嗣应了,在那半年的时光里,也许是她生命中最快乐最短暂的一段时光

九月份京城还没有烧地龙,裴元嗣便命人在房间中摆了两个火盆给阿萦取暖,屋里暖洋洋的,阿萦也懒懒散散地歪在裴元嗣的怀里,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玉兰色软绸中衣,一头乌发垂在男人手臂上,娇吁微微地呼吸着。

阿萦是近来才开始慢慢变得嗜睡,其它诸如孕吐嗜食之类的反应一概没有,其实她的月事约莫有十几日没来了,但有时她的精神紧张月事便会推迟,那段时间正巧是芸香快要生产,阿萦以为她是太过紧张才导致小日子迟了,未曾放在心上。

裴元嗣的大手放在阿萦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书,靠在大迎枕上看书。

从来没有主动休沐过的裴元嗣破天荒向成嘉帝告了天假,因为阿萦只要一怀孕就特别黏他,这两天她又总是梦魇,醒来见不到他就要哭

裴元嗣也不知是怜还是心疼,他轻轻抚摸着阿萦柔顺的发,睡梦中的阿萦两腮红红,饱满的唇乖巧地嘟着。

她自己还像个孩子,竟已经为他孕育了两个骨肉。

裴元嗣看不进去书,他明明该高兴、喜悦,心里却始终快活不起来,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闪现出沈文德的小妾芸香难产时的那一幕,只要一想到众人的哭声与沈文德那心如死灰的眼神,裴元嗣的心脏就没来由地被针似的疼上一下。

阿萦醒了。

身上仍是酸酸的提不上劲儿,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

吃了一碗鲫鱼姜仁汤,喝了保胎药,恢复了几分精神,阿萦还陪着绥绥玩了一会儿。

趁着自己还有精力,阿萦便提出想见沈一夫人。

沈一夫人至今不肯认罪伏法,裴元嗣可以对王嬷嬷上刑,那是因为王嬷嬷是下人,而沈一夫人品行再卑劣也是有头有脸的沈家主母,裴元嗣不想对她屈打成招,阿萦能够理解。

芸香过世后,沈文德心如死灰,于是在离开沈家前,裴元嗣带走了王嬷嬷和沈一夫人回到卫国公府,方便提审。

沈一夫人和王嬷嬷分别被关押在暗室中,眼前的屋门开开一个细细的缝隙,突然射入大片刺眼的日光,沈一夫人痛苦地呻吟一声,抬手挡住。

下一刻,有人进来将她从地上粗鲁地提起来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灌入一碗冰凉的水。

沈一夫人以为那是毒药,死命地挣扎不肯喝,可她身上哪有半分力气,最后只能像条死鱼般任人宰割,气喘吁吁地靠在僵硬的椅背上。

她艰难地睁开眼,似乎闻到淡淡的幽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白色粉绿绣海棠花的长裙,裙下一双干净精致的珍珠绣鞋停在她的面前,与这黑黢骇人的房间格格不入。

沈一夫人蓦地抬头,脑中有一瞬空白。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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