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2 / 2)

惑君 云闲风轻 11961 字 2023-05-15

紫苏推门进来的时候,阿萦正坐在床上揉着手背上的红肿,紫苏赶紧去拿药酒给阿萦消肿,小声埋怨道“大爷脾气也太差了些,姨娘不过随口问一句都要发脾气,还把您的手给弄伤了,万一惊着孩子怎么办”

不是脾气差,而是裴元嗣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真正信任过她。

阿萦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没空计较这个,问“他去哪儿了,可是又去汀兰馆了”

“应该不是,”紫苏细细揉着阿萦的手背道“奴婢只听决明说似乎是公主有事找大爷,许是商量如何处置夫人的事吧,不过大爷和决明离开的时候,脸色似乎格外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大事。

阿萦心神一动,不觉想到一人。

难道,是他回来了

怡禧堂。

赵氏哭得肝肠寸断,几欲哽咽,口中不住地喊着“我可怜的外甥女”,若不是有秋娘扶着,只怕她身子都要瘫倒了下去。

裴元嗣面色冷峻地踏进来,刘妈妈还在哭嚎着,一见裴元嗣跟见了救星似的冲着裴元嗣的大腿就扑了过去,“大爷给我可怜的柔姑娘做主啊她今年才十七岁,年纪轻轻就淹死在了湖底,卫国公夫人沈明淑,她草菅人命,买凶杀人,我们姑娘死得冤啊大爷给我们姑娘做主”

薛玉柔的父亲薛荣是江州通判,薛家一家子都在江州,薛太太在薛玉柔十二岁时便病故,留下一对姐妹玉柔、宁婉,小的宁婉姑娘那年才八岁,两个孩子没了亲娘,父亲薛荣却不到半年很快另娶继母。

继母刻薄寡恩,苛待薛家姐妹,赵氏在外甥女守孝期过之后便将薛玉柔接来京城,为了给外甥女寻一门好亲事,没想到正是这门好亲事,要了她的命。

去年七月薛玉柔祖母葛氏病重,薛玉柔迅速启程返回江州,八月中旬深夜船行至长江以北的徐州嘉河,薛玉柔担心祖母病情夜不能寐在船舷上走来走去,刘妈妈半夜出来解手,突然听到薛玉柔呼救,她赶忙走出去,却看见一名小厮打扮的陌生男人目露凶相地将薛玉柔捂着嘴推入河中

刘妈妈既惊且怒,她是忠仆,当即就要过去救自家姑娘,那小厮杀心既起,对她亦是毫不心慈手软,薅过她的头发就将她往栏杆上撞。

刘妈妈生得粗壮,小厮无法将她轻松推入河中,刘妈妈口中和喊着救命,小厮没法子,一刀捅了刘妈妈等船行至下一河段时再将尸体抛入河中毁尸灭迹,伪造出薛玉柔失足落水、刘妈妈为救她淹死在河中的场景。

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薛玉柔半夜因为思念祖母走出房间,七月份刚下过雨船舷湿滑,她失足落水跌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得巧合,就连徐州知府都未看出丝毫端倪,以“失足落水”结案。

薛玉柔的尸身打捞上来时已经被泡得全身发肿,经过薛父与薛玉柔的贴身丫鬟辨认后发现确为薛玉柔无疑,而刘妈妈的尸身也在三天三夜被找到,因为是个仆妇,落水时间也太久,薛家没有仔细辨认便匆匆领走。

得知打小疼爱的孙女死后,没过多久葛氏也忧郁而死,一命呜呼。

谁又能想到那被打捞上来的刘妈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刘妈妈真正的刘妈妈大难不死,被凶手抛尸后冲到了嘉河下游的一个小渔村,渔村的一个瞎眼婆婆救了她,没钱买药就在路边随便摘一些草药给刘妈妈用着,权且死马当活马医。

四个月后刘妈妈终于恢复得差不多,小厮那一刀没有伤及她的要害,刘妈妈自觉薛家凉薄,必然不肯冒着得罪庆国公府与卫国公府的风险为自家小姐讨回公道,发誓要上京城敲登闻鼓告状。

这一个多月她乔装改扮躲躲藏藏终于入了京城,本想直接去顺天府喊冤告状,路上在客栈吃饭时却听一个汉子无意讲起一桩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说是他祖父年轻的时候在乡下种着五十亩地,家里世世代代是农民,有一年村里的乡绅强占了他的土地,他气不过去镇上告状,被县官拿着打了一顿杀威棒,他又去城里告状,知府收了乡绅的银子与乡绅沆瀣一气,直接把他祖父给打了个半死扔到乱葬岗,要不是他祖父福大命大自己爬回了家,恐怕现在都没他这个人。

后来他祖父举家搬去了外地,一辈子安分守己,穷到死都是个农户,剩下他不甘穷跑到京城来干力气活儿。

刘妈妈听完这个故事后背冷汗直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明淑出身庆国公府,庆国公沈文德与顺天府尹万一是什么至交好友,两人私下勾连,她去顺天府敲鼓告状,顺天府尹便如那知府一般直接把她打死都没人给她伸冤

刘妈妈如梦初醒,赵氏是薛玉柔嫡亲的姨母,现在唯一能够为薛玉柔伸冤的人只有卫国公太夫人赵氏

心里拿定注意,刘妈妈便戴上帷帽来到了卫国公府门前守着,赵氏喜爱出门游宴,她只蹲守了两天就轻松蹲到了赵氏出门的时机,担心赵氏不愿将丑事闹大,她还特意当众哭着扑到了赵氏的身上喊冤。

赵氏开始唬了一跳,以为遇见了疯婆子,忙叫人把她叉出去,刘妈妈赶紧抬头说清她是谁,赵氏瞪眼仔细一看,眼前这蓬头垢面、瘦了至少两圈的瘦婆子还真是外甥女的奶娘刘妈妈

赵氏听明白事情的经过后肝肠寸断、勃然大怒,直接把刘妈妈带到了怡禧堂求婆母做主。

兖国大长公主思忖许久后让人请来了裴元嗣,裴元嗣才是一家之主,沈氏是去是留也该由他来决定。

裴元嗣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妈妈,长眉紧锁,抿唇不语。

除去刚开始时的震惊,裴元嗣很快恢复平静,接受了刘妈妈口中的话,曾经的枕边人会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他好像早就有预料。

他曾明确过表示不会纳薛氏为妾,沈明淑却担心裴元嗣纳了阿萦,就极有可能再在赵氏的撺掇之下纳薛玉柔,那时沈明淑以为裴元嗣讨厌阿萦,而薛玉柔却是裴元嗣嫡亲的表妹,两相比较之下,沈明淑对薛玉柔不得不防。

她不可能等着薛玉柔回来和她抢夫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薛玉柔在回家的路途中“意外”身亡。

汀兰馆,沈明淑刚从昏迷中苏醒。

她知道她的祖父老庆国公就是裴元嗣的软肋,裴元嗣不可能休弃她,倘若休她,他在死后将无颜面对昔日恩师。

沈明淑闭上眼。

她想,她应该是打动他了。

花有几日好,以她对他多年来的了解,阿萦即使生下男娃,裴元嗣的性格也绝不会将孩子交给阿萦来抚养。

等阿萦渐渐失去了宠爱,就是她的机会,只要她不被休弃,就一定还有机会挽回他的心。

沈明淑额头被撞得隐隐作痛,她听到外面有争执哄乱声,不悦地抬起身子来喊白芷“白芷,外面怎么回事”

“白芷,白芷人都死了吗”

白芷没有动静,一语未落,屋门却忽被人从外撞开,沈明淑大惊失色,只见屋外走进来的是三七和两个身材健壮的婆子,看这架势,沈明淑心跳如雷,莫名有不祥的预感。

她想装病拒绝,三七却坚持将她“请”了下来,来到怡禧堂正房的大厅之上,刚进屋“轰隆”一声大门紧闭。

沈明淑抬眼一看,裴元嗣、赵氏、兖国长公主分别坐在上首,三人神情肃穆正襟危坐,另有一老婆子在底下圈椅上怨恨地瞪着她,沈明淑险些吓晕过去,蓦地尖声叫道“鬼,鬼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承蒙夫人还记得老奴,”刘妈妈咬牙切齿“夫人的小厮一刀没有捅死我,让我活着,还回到了京城,夫人万死也没想到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让我的小厮去杀过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刘妈妈气得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夫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哪个有能耐敢在太夫人送给我们姑娘的小厮里安插人手,我们柔姑娘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夫人你临行之前,我曾当面亲耳听你身边的丫鬟白芷诅咒我们姑娘有去无回”

刘妈妈转向赵氏,赵氏立即命人将白芷带上来,带上来开始不承认,几个巴掌下去白芷受不住了,招认她确实诅咒过薛玉柔。

那时薛玉柔回老家看祖母葛氏,刘妈妈特意跑到白芷面前显摆说她们姑娘日后还会再回来,白芷气不过,随口啐道“那也得看你们姑娘还有没有命从江州老家回来”

白芷不过是信口一说,刘妈妈当时也未曾放在心上,孰料后来阴差阳错,刘妈妈被推入水中之时厉声质问那小厮是否是奉了卫国公夫人沈氏的命令,小厮只冷笑说了一声她活该,并未否认。

薛玉柔素日性情温和沉静,从未的罪过任何人,除了心狠手辣的沈明淑

是以刘妈妈和赵氏都认定沈明淑就是凶手

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沈明淑在怡禧堂的这个空档,裴元嗣便命三七与决明将汀兰馆上下搜了个遍,尤其是沈明淑的屋子里。

沈明淑胸有成竹,挺胸抬头地站在大厅中央,她早就把证据销毁,就算薛玉柔真死在她手里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两刻钟之后决明回来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只把沈明淑屋里堆满的手抄佛经抬进来,俨然一副一心向佛的模样。

刘妈妈忍不住道“怎么可能,大爷去拷打她的下人,定有人会禁不住拷打招供”

然而这话说完,沈明淑竟依旧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大爷自去便是,我沈明淑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人污蔑”

裴元嗣脸色冷沉,看了一眼决明。

决明心领神会地离去。

汀兰馆五十多名下人,包括白芷,尤其是平日里沈明淑的心腹,皆由决明与三七亲自上阵拷打。

期间沈明淑头晕晕倒,兖国大长公主还命人将沈明淑扶到了内间去歇息,刘妈妈已经离开座位走来走去,急得满头大汗。

赵氏则揪着手中的帕子,不停催促裴元嗣再加派人手审问。

满屋子人从天亮等到天黑,正月十七傍晚,天上开始纷纷扬扬飘扬起小雪,终于,两个时辰之后,三七冒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人,大声道“大爷,周妈妈带来了”

与此同时,内间,沈明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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