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1 / 2)

惑君 云闲风轻 9064 字 2023-05-15

王嬷嬷等人稍后追来,见到眼前衣衫华贵的妇人心头暗暗一惊,步子自然慢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婶身边的王嬷嬷。”

沈明淑容长脸,颧骨颇高,双眼微吊,看着比前几年未出阁时多了几分刻薄相,但语调温和,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今儿是什么风将嬷嬷您给吹来了”

王嬷嬷扫了眼躲在沈明淑身后的阿萦,满是褶子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施礼道“见过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恕罪,非是老奴冲撞大姑奶奶,而是咱们府里的四姑娘做错了事情,二夫人罚四姑娘面壁思过,哪知四姑娘不仅不知悔过,反倒愈发桀骜不驯,今日竟还打晕看守她的丫鬟换上丫鬟的衣裳企图跑出去与人私奔”

沈明淑柳眉微蹙,看向身后的阿萦。

“不,不是这样的”阿萦花容失色,急忙解释道“长姐明鉴,妹妹从未要想过与人私奔是母亲,她她退了我先前的婚事,要逼我嫁给提刑按察使司的曹大人”

沈明淑吃了一惊。

提刑按察使司的曹大人曹诞

倘若她没记错,这位曹大人今年可是足有五十了,年纪都能做阿萦的祖父了,竟还惦记着娇妻美妾,也不怕无福消受,一不小心死在美人的肚皮上

王嬷嬷辩解道“大姑奶奶莫听四姑娘浑说,分明是她与外男私相授受,妄图私奔被二夫人发现,家丑不可外扬,二夫人小惩大戒,免得污了咱们庆国公沈家的清名”

沈明淑挑眉,公说公有理,至于她信哪个

阿萦攥住了长姐的衣角,含着泪无声地摇头,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衬得一双杏眼又圆又大,可怜单弱得像只幼猫儿。

沈明淑心中一动,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便清清嗓子笑道“是一场误会,四姑娘年纪小,胆子也小,这咱们大姑奶奶是一直都知道,怎能做出与外男私奔的丑事二夫人定是看走了眼。”

“王嫂子,你回去同二夫人通传一声,就说大姑奶奶因病在卫国公府里闭门休养许久,今日好容易身子爽利了些归宁一趟,对几位妹妹们正是想得紧,就先带四姑娘去东府的淑娴居坐一坐了。”

王嬷嬷目瞪口呆,忙阻拦道“大姑奶奶,这可使不得”

沈明淑哪里会理她,冷笑一声牵着阿萦的手飘然而去。

淑娴居是沈明淑未出阁时的闺房,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淑娴居,沈明淑脸上的淡然才渐渐褪去,眉宇间露出一抹疲惫与愁苦来。

周妈妈递来一盏热茶,趁着沈明淑喝茶之际,将她适才打听到的,阿萦这一个月遭遇尽数说给了主子听。

末了在沈明淑耳旁低声道“这姑娘打小就命不好,若是夫人施以恩惠,定对夫人感恩戴德”

沈明淑抬了抬手,周妈妈立即止住话头。

只见里间门前的软帘一掀,两个丫鬟扶着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娉娉袅袅地走了出来。

阿萦上身换了一件鹅黄如意纹的妆花褙子,纤细的腰肢束在一条湖水蓝的百褶长裙里,这鲜亮的颜色衬得她肌肤如白花花的牛乳一般,更兼之骨细肉匀,低眉垂首间,白嫩嫩俏生生的脸蛋儿宛如一颗新剥的青涩菱角,不知等着哪个好艳福的男人攀折采摘。

虽是人生得瘦弱,该长肉的地方也分毫不少,月白色的抹胸小衣高高撑着,因着年纪尚小,虽未见有多傲人,却有种少女含苞待放的娇美。

周妈妈又绕到阿萦身后盯着她看了半响,心中不由赞叹这丫头的确是个好生养的,怪不得听说二爷心尖尖的那位林姨娘跟二爷在一起三年生了俩,最后难产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断了气的男娃。

阿萦正被周妈妈如审视货物一般的眼神盯得惶恐不安,头几乎要垂到胸口去,又听上首长姐淡淡的声音传来,命她抬起头。

阿萦便乖顺地抬起头来。

沈明淑手中的帕子便攥得更紧了,情不自禁想到早晨梳妆时菱花镜中自己那憔悴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难言的复杂。

阿萦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莫论这一身细皮嫩肉,光是这张脸就不知招了姊妹们多少的忌恨。

沈文德说她长得像她那早逝的娘亲林姨娘,时常对着阿萦长吁短叹。

她的眼睛水润清澈,是世间少有的美丽,望向人时眉尖总是似有若无地颦蹙着三分惹人怜惜的凄楚,一看便是吃了许多苦与看人脸色长大的女孩儿。

怕是只要她愿意,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阿萦听沈明淑语调有些冷,怕长姐因为她的脸而不喜她,因此紧张地搓着衣角,浓长的睫毛宛如羽翼一般颤着。

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就在长姐的一念之间。

“长姐,阿萦真的从未想过私奔,阿萦只想再见一面爹爹,求他明日不要逼阿萦嫁给曹大人”

阿萦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长姐救阿萦一次,您的大恩大德,阿萦永世难忘阿萦愿意做牛做马服侍长姐”

阿萦泪流满面,每一下都“咚咚”嗑得极其用力,周妈妈担心嗑坏了她的脸,忙将阿萦给扶起来。

“明日便要出嫁”

沈明淑皱眉,指使小丫鬟搬来绣墩让阿萦坐下。

说起来她这位二叔颇为不中用,年轻时便是个惧内的,养了个外室不敢领回家,还是被沈二夫人发现了才领回去。

这林氏红颜薄命,怀到七个月的时候早产,一个成了型的男婴胎死腹中,香消玉殒。

至于林氏是如何死的,怕是只有沈二夫人自己知道了。

沈明淑心中有几番计较,面上却只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握着阿萦冰凉的手柔声道“瞧瞧你,都是自家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长姐还能不信你不成”

“你的事情,周妈妈已尽数说与姐姐听了,四妹妹莫怕,既你称我一声长姐,长姐自是要为你做主的,今夜你只管在淑娴居住下,先避过明日的风头去,至于你父亲母亲,自有周妈妈去说道。”

沈明淑冷笑道“那曹诞若死皮赖脸寻上门来,让他去卫国公府找我沈明淑便是”

“可,可玦哥儿那儿,我担心母亲会”

沈明淑断然道“这你尽可放心,玦哥儿是咱们沈家的五少爷,你大伯和大哥绝不会容许有人残害沈家子嗣。”

阿萦不是不愿,只是尚有顾虑,沈明淑看似温柔的语调却含着不容阿萦置疑的决断,且立即就吩咐周妈妈去了西院。

周妈妈走后没多时庆国公夫人就领着丫鬟来到了淑娴居看望女儿,母女两人要叙旧,阿萦不便再说打扰,就只好暂时退下在淑娴居中住了一夜。

这一夜她自然是睡不好的,辗转难眠。

伺候她的丫鬟们对她皆是毕恭毕敬客气有加,但阿萦心却始终落不到实处。

翌日一早周妈妈早早来暖阁喊阿萦起床梳洗,待她传完沈明淑的话离开,阿萦枯坐着怔了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长姐竟要带着她直接回卫国公府

庆国公沈文铖一脉所出共有三子四女,其中长女明淑、幼女明蕊与大少爷沈珽皆为庆国公夫人嫡出。二爷沈文德则子嗣不丰,沈二夫人膝下唯有四少爷沈瑞亲生,沈玦行五,家里人都称他为五少爷。

平日里沈玦不住西院,而是在庆国公府后两条街的沈家族学中念书,每个月唯有逢十的日子方能回内院与阿萦一叙,前些时候沈玦随着老师张夫子去了保定游学,至今未归。

此次与阿萦同行的还有沈家五小姐沈明蕊,沈明蕊与沈明淑乃一母同胞,但沈明蕊今年比阿萦还要小两岁,她性子天真烂漫,一路上与沈明淑问这问那说说笑笑,而阿萦则安静地坐在一侧,只目光掠过繁华热闹的街市时透露出几分渴望与向往。

不过半道上似是府中出了什么急事,沈明淑便和周妈妈先行回了卫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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