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此时的旷寂静谧,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五月是杨絮飞舞的日子。洁白的杨絮缓缓地随风飘动,似片片雪花扑面而来,迷住了我的双眼;似朦朦的云雾,模糊了我的视野。
惬意的风,它吹去了暮春,送来了浅夏。
也就是这一季一季的风,它吹拂着我的麦田,吹熟了我的麦子,吹响了金秋的喧闹。
我喜欢家乡河南的作家任崇喜写过的《正午的麦田》,他眷念那块麦田,出于无心,手心两忘,他那具有生气灌注的文字,浸润了我的心灵,表达了我对心灵麦田的热爱。
他那情透纸背的墨香,将我的思绪带入他多次穿过的平原上的田野。
清霜十月,我看到了自己亲手翻耕过的整齐的麦田,在秋阳下呈现着渴望的姿态;腊月寒冬,我感觉到雪下貌似酣睡的麦田,日日均匀的呼吸,以备蓄日待发;早春时节的已经长势喜人麦垄,却被踏成了平地,麦苗儿腿断腰折,让人好不担忧!然而,待到春光明媚之时,被无情践踏过的麦田,却会分外精神,令人惊喜!
啊,谁说承受这般痛苦的煎熬,不是栽培过程中的一个必要的过程呢?
就是从这一届学生开始,留优工作,给班主任带来很大的困扰。
薛婷婷成了众矢之的。
第一次填志愿,她报考的是金陵中学。我感觉是情理之内,意料之中。而在其他人心目中是却是情理之外,意料之外。他们每一个人给出的每一句话是:“哎呀,她怎么这样对待你呀?”“她对学校没有感情,怎么能对你也没有感情呢?”
薛婷婷的妈妈到学校来,悄悄地告诉我在金陵中学拿到了报考表,这时一个校领导走过来,对她说:“你是来拿表填三全吗?”薛婷婷的妈妈被吓得倒退了三步。领导见她她没有答话,态度生硬起来,先指着薛妈妈,又指着我说:“班主任就在这里,你们怎么面对夏老师啊?”更多的议论是说这是攀高枝,忘恩负义的表现。
我也遭到了轮番轰炸,不断地被洗脑,主要强化的是爱校教育:留下薛婷婷肯定是一个重点大学的苗子,我们学校近年没有考取重点大学的学生;放手了,就是放走了一个名牌大学的人才,势必影响学校的声誉,造成下一届招生工作的困难。
他们可能真的不太了解薛婷婷,她后来在我的班上,明显地就是感觉到“吃不饱”了,谁不知道三全高中的教学质量呢?
高中的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接二连三退休,师资的配备处于青黄不接,家无梧桐树,如何飞出金凤凰呢?
可是学校给我下了硬任务,找她的家长,一定得找。
立场一定要摆正:你是学校的人,是学校的一员,不是她的家长。
和我搭班教化学的吕老师教学经验丰富,资历深厚,她悄悄地对我说:“应该放她走!到更好的学校,会有更好的发展。”这是一个多么热爱学生的老师啊。我心里感动着。
但是学校这边怎么办呢?
“你不会装吗?走一下形式嘛!”可我不是会装的人啊,再说我也担心学校的发展呀。
三年了,自从薛婷婷当了副班长,其中的喜怒哀乐充满在过往的岁月中。
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举步维艰、举棋不定。
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了。教室里,“恩师啊,恩师啊……”薛婷婷的外婆一口一个“恩师”地唤着。
两位昔日和我如此亲近的老人,坐在我的对面,距离却似乎那么遥远。他俩苍老的面庞满是焦急,带着愧对于我的神情,喃喃絮语着。
我只能一直绷着脸,我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们,我纠结啊!
我把校领导叫我讲的话都说了一遍,该我做的我都做了。
我经常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他。这一次,我反复对自己说:“问心无愧,问心无愧!”但我的心里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我居然叫薛婷婷放弃金陵中学,我对不起他全家;最终我还是没把她留下来,使学校痛失良才,我又对不起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