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我的卧室在灶间(1 / 2)

1975年初冬。

我走在已经走了七年的高村七桥公社通往太阳升第一生产队的大围埂上。

没有农人,也没有庄稼。只有一望无垠的待耕的黑色土地,只有此时,方能看清它裸露的身体,正如此刻看清一个人真正的面目,恶心和心悸油然而生。

一阵阵无规律的风吹动着落叶,推着我走下大围埂。

天空暗暗的,混沌且沆滞。那个年代没有水泥地,用泥巴垒成的大围,在干燥的季节里,风扬起的灰尘卷着沙粒弥漫在混浊的了空气之中。

又闻到了阵阵猪粪的味道。村口打麦场上,落叶漫卷过去,在戴着大大的三角草帽的麦垛处,打着旋儿,再猛的升腾到空中,“呼啦”一下,迅速弥散开来了。

一个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清晰起来。

又是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伫立在村口,守望着属于她的,却早已封存的晴空。

衣服凌乱,披着的枯燥的长发上,插着野花。她是一个笑容满面,身材窈窕的2岁左右的女子。

“蓉蓉,回家吧!”在村口挑水的葛嫂对着她喊道,声音中夹杂着同情与凄凉。

蓉蓉的眼睛看着地上,傻傻地笑着。

她是一个回乡知青,和村里的一个男青年贵生相爱两年后,贵生当兵走了,据说在部队又提了干。家里人觉得蓉蓉干农活不如当地的女孩,工分挣得少,加上回城遥遥无期,便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一天,年轻的军官贵生回乡探亲,蓉蓉找到他,他冷冷的,没有招呼蓉蓉进门。离开村子的时候,蓉蓉看着他的渐渐消失的背影,心碎了,精神失常了。从此她每天花枝招展、笑容灿烂地站在村口,开始了无望的等候。村民们说她得的是花焦疯。

“能治好吗?”我问。“只有她男人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也碎了。

从15岁到22岁,我在农村整整七个年头了。我的命运有了转机,公社推荐我参加了工作队,并且连续两年被推荐上大学,本以为上大学没问题了,可是年年都因为“人民来信”被刷了下来,原因是在农村参加劳动的时间太少,皮肤白,一看就知道“缺乏劳动锻炼”。其实谁不知道,在农村已经七个年头,上大学是唯一的出路,谁不想通过这条路,就此改变自己不幸的命运啊。

今年是第三年了,我已经拿到了最后的通牒,这是最后一年推荐了。

今年我能走成吗?我能通过上大学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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