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旺头也没抬摆手,让林北把三轮车推走。
林北把自行车搬到三轮车车斗里,朝金旺走去,蹲在金旺对面:“金会计,你这是咋了?”
如果其他人问他,金旺肯定不说,因为那些人不会理解他,林北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就是干个体户的,肯定能理解他。
正好金旺缺一个人商量,林北正合适,他掏一根烟递给林北,苦恼说:“我这个工作一眼望到头,没劲,我想停职,走出去闯一闯。”
“你想好要干什么了吗?”林北不抽烟,只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
“个体户就像春笋一样一茬一茬往外冒,高校的会计进厂,进机关单位,个体户想找一个会计,难呐,我打算办一个班,教人做账。”金旺心里也没底,问道,“你跟我说说我办班靠谱吗?不用考虑我的感觉,什么话我都能受得住。”
林北不答反问:“你是一定要离开街道,出去单干吗?”
“我一定要出去闯一闯,不然我会后悔死的。”金旺的决心十分坚定。
“你办班的想法十分大胆,我认为值得一试。”蔫了吧唧的金旺瞬间生机盎然,林北又说,“你在街道办事处干过,按理说你办班,应该能招到学生,不过如果你在私人厂做会计,你用双重身份招学生,应该比单重身份好使。”
金旺拍大腿,他就说嘛这件事必须跟林北商量才行,瞧,人家一针见血指出了他没考虑到的地方。
“你的精力肯定放在办班上,私人厂子大概不愿聘用你。我和益民、超英最近筹建一个厂子,我们厂子不像人家厂子天天忙,也只有节假日忙,要不这样,你到我们厂子兼职当会计。”下年他们厂子忙的咧让人连轴转,所以林北现在说的全是屁话,先把人骗到手,让他帮他搞一下今年的税。再说就像金旺说的那样,私人厂不好招会计,像他们这种进账多的店和厂子,必须找经验丰富的老会计做账,老会计心高气傲,花高价请他给他搞今年的税,还得在老会计面前做孙子,这么一对比,林北怎么想怎么觉得金旺好使。
金旺的心就像秋千,忽上忽下。
总之他的心乱了,失去了方向,这会儿不管林北说什么,他都觉得林北说的十分有道理,甚至激动的连连保证:“你放心,虽然我到你厂里兼职,但是该办的事,我一定办好。”
“礼品店今年的税交给你搞,你弄完了个体户的税,你招学生可以拿这个做宣传。”林北积极给他出主意。
“行。”金旺一口应下。
“合同暂时不签了,等我们厂的证办下来,我再跟你签,”林北向他保证,“不会耽误你拿合同向学生证明你在大厂当会计。”
被林北这么一说,金旺恨不得现在就跟林北签了合同。
“你处理好手里的事,你到店里找不到我,你可以到北沟镇找我,我在那里办的厂。”林北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跟金旺签合同,不紧不慢骑三轮车离开了。
金旺急啊,特别急,跑到孔国贤家跟孔国贤说他要停职的事。
林北骑三轮车到了淮大宿舍楼下,把自行车搬下来,送给张凤仙一包梅干菜扣肉烧饼,匆忙跑上楼。
门没关紧,林北推开门进去。
余好好用被单打包衣服、棉被,东西整整齐齐放在下铺,林北进来的时候,余好好轻声朗读古诗词,林聪趴在余好好膝上磨人,林北知道孩子困了,拿围巾把孩子系到背上,开始往楼下搬桌椅凳子。
余好好往下搬小件东西,把小件东西放车斗里。
林北将桌脚朝天放车上,正好搭在三轮车栏杆两侧,他上楼拎行李,将行李放到桌肚子上,最后把椅子凳子塞角落里,他用绳子固定住行李桌椅,骑三轮车离开。
余好好拿着暖瓶骑自行车跟在他后面。
到了五号巷的家,余好好打扫房间,林北骑车到旧货市场淘床和衣柜。
考虑到之后有人住家里,林北买了五张床,一个衣柜,给五个房间各添了一套桌椅。
由于林北买的多,林北让老板安排人给他送货,老板破天荒答应了。
林北留下了地址,骑车回去。
没有地方给小家伙睡觉,林北背着小家伙打扫房间。
期间,旧货店的老板安排伙计给他送货,伙计拉着架车送货,送了七趟,才把林北买的东西送齐,林北送他两包烟。
送走了伙计,林北和余好好把家具搬进各屋,匆匆把三轮车推进屋里,来不及卸三轮车上的行李,一家三口到淮大宿舍等刘雪。
刘雪很难过,明明大家都是女性,应该更能明白流言蜚语多么伤害女性,她们不团结起来帮助被伤害的女性就罢了,居然甘愿当施害者。
越是这样,刘雪越要帮助席年年,因为她觉得席年年说的非常对,有些女性已经被男人驯|服了,为男人马首是瞻,清醒的女性要做的就是在社会上站的一席之地,为还没有被男人驯|服的女性做指明灯。
脚下的路很艰难,她没有时间兼顾家庭,只能放弃家庭了。
她来到宿舍,看到余好好小鸟依人靠着林北,她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余好好带孩子兼顾上夜校,林北很少上课,一门心思搞事业,刘雪很难不假设余好好即便拿到了文凭,林北以孩子为借口,把余好好困在家里培养孩子,自己可以无后顾之忧专心拼事业。
余好好的牺牲让男人的社会地位更稳固。
明明现在只是刘雪的假设,刘雪已经不给余好好好脸色看了,内心极度反感余好好这种潜在助长男人气焰的女人。
余好好刚要跟刘雪打招呼,刘雪莫名其妙冷了脸,余好好继续笑不是,不笑也不是。
林北把刘雪的情绪转变看在眼里,很难理解刘雪为什么突然对余好好产生敌意。
“这是你们的房租。”刘雪越过余好好,把信封递给林北。她虽然不喜欢剥削女性的男人,但更不喜欢给女人拖后腿的同性。
刘雪的行为让林北很不舒服,林北接过信封,也没拆开信封点钱,就要拉着余好好离开。
“黄邯迁爸的字画玉石来路不正,徐家用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了字画玉石,都是一窝坏人,狗咬狗一嘴毛,咱们看热闹就成,小林,你说是吧?”刘雪转身喊。
“你说得对。”竟然刘雪都这么说了,林北可以理直气壮劝黄益民耍手段夺回字画玉石。
刘雪希望这些东西能到席年年手里,却担心林北帮黄益民出主意,搅黄了席年年的好事,所以刘雪才说出那样的话,听了林北的答复,刘雪松了一口气。
林北拉着余好好离开。
到了宿舍楼下,两人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的刘雪太让人难受了,跟她多待一会儿,两人浑身不得劲。
一家三口回到新家,林北把三轮车里的东西搬下来,他留下自行车,骑着三轮车到街道办事处。
林北骑三轮车进入街道办事处,孔国贤站在醒目的地方,似乎专门站在那里等他,林北:“……”
“小林,你挖墙角挖到我头上了。”这么多街道办事处,只有他的手下被私人老板挖走,他一准成为各个街道的议论对象,孔国贤心塞的不得了。
“孔主任,你们街道办事处走出去一个人,既在大厂当会计,自己又办了首个会计速培班,如果我是你,到时候我拉横幅,让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这个会计从我们街道走出去的,逢人就问你吃了吗?对,你也知道金旺以前是我们街道办事处的。没让街道里的老鼠知道金旺从我们街道办事处走出去的,都是我宣传不到位。”林北眉飞色舞说。
孔国贤顺着林北的话往深处想,金旺确实是淮市首个离开事业单位进入私人厂子,顺带干自己事业的人,如果金旺的事业干红火了,他没能让全市市民知道金旺从他这里走出去的,都是他的失职,他还要把这件事写入望湖街道办事处发展史里,每年开会都要提一提。
这么一想,孔国贤接受了金旺离开的事。
林北停好三轮车,大摇大摆离开。
他乘坐公交车回五号巷,刚下公交车,背上的娃动了。
“醒了?”林北扭头。
“嗯。”林聪趴在爸爸背上,还想睡。
这孩子中午磨人就很不对劲,又从中午睡到下午五点,林北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林北解开围巾,把他抱到前面,和他抵头,被他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
林北对这一片不熟,找人问清楚了医院的位置,抱着他跑回新家,人还没进院子就喊:“好好,聪聪有点发烧,我现在带他到淮阳医院。”
说完,他单手抱着孩子骑车离开。
到了淮阳医院,林北停好车,抱着他到大厅挂号,带着他量温度,又拿着单子到窗口缴费,拿着缴费单到输液室排队。
孩子在他怀里老是动弹,怎么睡都不舒坦,急的直哼哼,林北没办法,抱着他不停地走。
林聪趴在爸爸肩上睁开眼睛,听到小孩哭,他直起身子看四周,坚持了一会儿,他脸埋进爸爸颈窝钻来钻去。
护士喊聪聪的名字,林北抱着他过去。
护士带着父子俩到走廊,让林北抱着孩子坐椅子上,她把盐水瓶挂在铁钩上,让林北抱住孩子,拿起林聪的手给他扎针。
林聪看着针头扎手背上,疼了一秒,他都来不及哭就不疼了。
护士离开,林聪靠在爸爸怀里研究针头,一会儿就被走廊里其他孩子吸引,发现每个孩子脑袋上或者手上扎了针,他们嘴巴闲不住,不是吃橘子罐头,就是橘子夹心饼干,林聪扭身翻爸爸衣服,啥也没有,他不死心拽着爸爸的衣服抖了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