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纬二镇,骑车进了红星钢筋厂,轻车熟路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口。
林北正在锁车,赵康和党||委||书||记邹凡肩并肩推车,边走边探讨建二厂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一不小心瞥见林北,他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果断和邹凡谈论其他事,经过林北身边,邹凡推车离开,赵康停了下来。
林北扭头看到了赵康,他惊喜道:“赵厂长,咱俩这么有缘。”
赵康干笑:“原来咱俩这么有缘,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个屁。
“可不是。”林北露出一口大白牙说,“赵厂长,我想做60个长七十厘米,宽五十厘米的烤盘,我琢磨找谁做,脑海中就出现了您的身影。”
赵康:“……”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我有一个笔友,他的厂就做这个,你直接从他的厂里拿烤盘比我找厂里的师傅给你专门打模具做烤盘成本低。”赵康无奈说。
林北不假思索说:“那从你笔友厂里直接拿货。”
林北哪回跟他谈单订,他就问有哪一回林北痛痛快快和他签订单,哪一次不是聊一聊题外话,他不设防跟他聊,都不知道啥时候钻进套里,他钻套里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他明明可以跳出来,他却舍不得跳出来。
这回林北痛痛快快敲定怎么拿货,一时间赵康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赵康:“!”
林北给他钱,赵康没要:“我写信给笔友,笔友收到回我信,顺道把烤盘寄给我,需要半个月时间,你能等吗?”
“你们没电话联系过?”林北把钱装兜里问。
“都电话联系了,那还能叫做笔友嘛。”赵康没好气说。
“我没交过笔友,不知道你们怎么保持联系。”林北摊手。
“我俩之间是最纯洁最真挚的友情,如果通过书信以外的方式联系,咱俩的友情将不纯洁不真挚了。”赵康愿他俩之间的友情始终如一。
“我知道了,你们的友情最难能可贵。”见赵康笑着点头,林北也笑了,“我过段时间找你拿烤盘,到时候给你钱。”
赵康点头,林北打开车锁,骑车离开。
回到市里,林北前往绿时代昌平制药厂,找到了王秋石,告诉王秋石房小利、杨淮申请推迟回厂里。
那天林北领走房小利、杨淮,王秋石还跟刘勇说如果他俩在乡下待不习惯偷跑回市里,他一定处分他俩。好家伙,这俩小子不仅没当逃兵,还在乡下待上瘾了,王秋石有些哭笑不得,大手一挥,批准了他俩的申请。
林北离开制药厂,马不停蹄前往三景制衣厂,先找汤敏娣询问手提袋情况,再去找厂长吴道昌,让吴道昌帮他做三百一十套衣服,最好能下周三出货。
正在练毛笔字的吴道昌分了神,等他回神,这幅字已经废了。
他放下毛笔,绕到桌子前面,手指点桌面:“有一组车间后天做完一份订单,他们休一天半,倒是可以让他们加班给你赶衣服,不过得给他们每人一块钱补贴,这补贴我也不能让你全掏,这样吧,你掏五毛,厂里掏五毛。”
“这个车间有多少人?”林北问。
“20人。”吴道昌说。
“这个车间机器可以刺绣吗?”林北问。
“你打算绣啥?”吴道昌反问道。
林北掏出铅笔和大白纸,在纸上画了切开的咸鸭蛋和生姜,在边上写下学校名字。
“咸鸭蛋、生姜人工绣,名字机器绣。”吴道昌说。
八十年代,大部分小学生没有校服,这里特指村镇小学生,市里的小学生是有校服的。林北斟酌了一下,问:“你这里有校服样衣吗?”
吴道昌出去了一趟,抱回来几套校服样衣,一套一套展示:“这是铁小校服,以蓝色为主,这是育红小学校服,干部子弟在里面上学,他们的校服是改良后的西装,这是实验小学校服,款式和铁小大差不差,但是以白色为主。”
吴道昌放下样衣,又出去了一趟,再次抱了一堆校服样衣回来:“这不咱们市要办一场运动会,市里的小学初中找我们厂订运动服,这是他们选的款式。”
林北走近拿起两套样衣对比,最终选定运动款式样衣。
“有三个小学也选了这款。”吴道昌收拾桌子,从林北手中接过衣服,将衣服平摊在桌子上,跟林北确定两个图案和校名的摆放位置。
确定了细节,吴道昌双眼有神望着林北。
林北坐下来,开始和他谈钱。
吴道昌嘿了一声,就三百来套衣服,值得这家伙跟他砍价嘛。
吴道昌打好了草稿,正要说,就听林北说:“今年中秋节,咱俩还不熟,我没能给您送打折券,咱俩有来有往好几回了,我觉得咱俩怪熟的了,今年元旦和春节,我肯定到您家给您送打折券。”
吴道昌:“……”
他俩能算还不熟吗?那时候他俩压根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这回他俩只能算还不熟,但在林北哪儿,他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吴道昌一时间不知道咋开口,当他再次开口时,猛然意识到林北的礼品店开在铁路大院旁边,万一林北想不开问路过的铁小学生他们刚买的校服多少钱,小学生说两块六毛八一套……吴道昌开始后悔刚刚跟林北说的太细致,还大喇喇告诉林北铁小在厂里定过校服,林北那么猴精的人,一定猜得到铁小在厂里订了运动校服。
“一套校服两块六毛八。”见林北蹙眉,吴道昌瞪眼,“百货大楼的平角裤还九毛五呢,劳动夹克衣一块二呢,你这衣服是纯棉的,做的螺纹工艺,还要刺绣,还不止一个刺绣,我收你两块六毛八,你不吃亏。”
“你说的是销售价,百货大楼从厂里拿平角裤和劳动夹克衣,是三毛还是四毛?是五毛还是六毛?”林北好奇问。
“不能这么算,人家常年从厂里拿货,他拿的货越多,厂里给他让的利肯定也越多。”吴道昌老神在在说,“一个学校最多订三四百套衣服,我只能给出这个价,已经是最低的价了。”
“老吴,”林北敲桌子,“我一个人在你这里下了二十万件的单子,你将我和一年只下百十来件货的学校放在一起,你在看轻我?”
林北这声老吴着实吓着吴道昌了,吴道昌定了定神:“人家没下百十来件,下了三四百件货。”
林北让他别纠结具体数字,他报出了自己的心里价位:“一块五。”
“绝对不行。”吴道昌强硬道。
“一块六毛八。”如果吴道昌再说不行,他就找郑希望给他出主意。林北打开包,包里有一张收据,他之前在郑希望那里做衣服,郑希望给他的收据,他还没有去拿衣服呢,正好顺道拿衣服。
“老吴”和“看轻我”在吴道昌脑中来回播放,他有些忧心他真的惹恼了林北,林北和他一拍两散,下年不找他定制礼盒袋子。吴道昌心疼自己个说:“行吧,行吧,给你做了,但是你出去不能跟人说你啥价拿到的校服。”
“我是做生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林北放好包,和吴道昌核算货款,他给吴道昌定金,另外掏一张十块钱放桌子上。
这十块钱让吴道昌更加心塞,刚刚他就不该心软提帮林北分担一半补贴。
“吴厂长,学校都到哪里采购鞋?”林北好奇问。
吴道昌:“……”
“桥头镇。”
林北掏出一包生姜红糖块放桌子上:“这是我们礼品店出的新产品,泡水喝的,你有时间尝尝。”
说完,林北抽被吴道昌按在掌下的货款单,他将货款单放包里,跟吴道昌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