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上有一份报纸,林北探身捞报纸,把报纸铺在柜台上,边看边说:“同志,我先买十匹黄布,之后我还会陆陆续续买黄布。”
“我现在没有十匹黄布。”孙定喜撸了撸小胡子,心想我外甥是列车员,他跟车顺便弄货放我这里卖,黄布还是我外甥弄到的货哩。
他帮外甥卖货,还能得到各种票,他外甥只要钱不要票,还给他抽成,他拿抽成,每月还卖各种票,腰包鼓的老高。
孙定喜脸扭曲一下,他盯着手中被他薅掉的胡须,突然开口:“我可以不要工业票、布票,你怎么保证我从其他供销社调到十匹黄布,你就一定买我的黄布?”
“我可以付定金。”林北掏出五张大团圆,他把钱压到手底下,“这只是布的定金,你帮我拿大甑子,手电筒,暖瓶,打气筒。”
孙定喜埋头打算盘:“一共七十九块六毛二。”
林北数钱给他,孙定喜朝拇指和食指呸两下,喜滋滋数钱,他确认金额对,把钱装进自己的衣兜里,给林北拿货。
林北弯腰看收款匣子,他又看孙定喜的衣兜,眼珠子晃动几下。
孙定喜把小东西放进大甑子里,他抱着大甑子过来,把大甑子放到柜台上。
林北把定金推到他面前,孙定喜大声朝手指呸了一下,嘴巴咧到耳后根数钱,把定金团成卷又装进衣兜里。
“我给你写凭据。”孙定喜从上衣兜掏出单据,刷刷在单据上写他在六月十九号收到一笔定金,“你叫什么名字?”
“林北,东南西北的北。”林北。
孙定喜写下林北的名字,又写下自己的名字:“你月底过来取黄布和生白布。”他把凭据递给林北。
“谢了,孙哥。”林北收好收据,他抱着东西离开。
赵杰和胡三新见林北出来,两人赶紧背过去,林北把东西绑在自行车后车座上,他骑车离开,两人闪进供销社。
林北回头看两人的残影,他猜两人应该学他盖两层半,学他买安全帽、安全绳,他目睹两人学他买记账本、牙膏,那么这次两人还会学他吗?
林北摇了摇头,前往国棉二厂家属楼。
当初他和黄益民在黄益民哥们家呆了一段时间,他拿房门钥匙到钥匙店配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一直在他身上。
林北来到黄益民哥们家门口,他开锁进去,他把暖瓶放进去,便锁上门离开。
林北骑车回工地。
现在太阳下山了,林南冲了澡回来,他抬胳膊嗅了嗅,又朝手心哈气嗅了嗅,放下盆,他拿牙刷到水龙头那里刷牙。他发现某些人的神情不太对劲,林南一双贼眼骨碌碌乱瞥,意外看到林北载着大木盆回来,他嘴里含着泡沫喊:“小北,你买的啥?”
“这是甑子,以后玉章哥用他蒸饭。”林北大声回应道。
正在嗦冰棍的林玉章窜起来,叼着冰棍跑过来,特别稀罕摸甑子,嘀咕:“当初大家吃大锅饭,我让六叔买一个大甑子,六叔告诉我爹,我爹拿竹条揍我。”
林北散开绳子,林玉章把冰棍戳进嘴里,昂头抱着甑子离开。
“这是打气筒吧。唉,咋还有手电筒呀?”林玉章大喊。
“到时候我们盖两排联排房,第二排联排房离路灯远,光线暗,容易招小偷,有了它,我们就好逮小偷了。”林北笑眯眯说,“有黄鹂鸟的手电筒我要带回家。”
大家没碰黄鹂鸟手电筒,他们抢打气筒、虎头手电筒,一波人对着空气打气,一波人打手电筒检查房子。
林东跟着大家巡视房子,林南没去凑热闹,偷偷朝手心哈气:“应该没有酒味了。”
他把脏衣服洗了,神神叨叨躲在树后面观察众人。
林北:“……”
来一个人,把这货挖走吧。
林北不想看土狗,他走进屋里,见竹席边上有一个茶缸,茶缸里装了半茶缸水,他想应该有人喂黄益民喝水,顺手把茶缸放在这里。
林南偷偷溜过来,趴在窗框上问:“小北,他咋还不醒呀。”
“这小子酒量不行呀。”林南咂巴嘴。他把胡三新喝愣了,也不知道那傻子敢不敢再请他喝酒。
“嗯,没你酒量好。”林北微笑说。
林南浑身毛发竖起来:“我没喝酒。”他嗖一下跑开。
林北坐在竹席上,耸肩闷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