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你外婆倒是孝顺。”齐月边走边对一旁的刘知易说。

刘知易有些心虚，毕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送送她，只能开口说：“算吧。不过，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逛到哪儿算哪儿。你不怕我？”齐月扭过头看着他。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觉得你挺好的，干嘛怕你。”刘知易几乎是迅速吐出了这些话，“你肯定不是坏人！话说，你平时都能看见鬼吗?”

“不然呢？现在那条暗巷子里，就有一个小鬼在看她前面的糖人是怎么做的。”齐月随手指了指，刘知易好奇地探过头，而齐月看向了那个小鬼，目光交汇，那小鬼吓得一溜烟的消失了。

“好了她被吓跑了，你也看不见她，别白费力气。”

两人走到一个糕品铺，虽是大早上但已经有人们排着长队抢买。刘知易没了再跟着的理由，排到队伍的后面，有些失落地说道：“再见了，齐月。”

齐月没有回复，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她的脚步。刘知易看着她纤长的身子逐渐隐匿在车水马龙中，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和遗憾。对于刘知易来说，逃离京城，一路颠簸，还与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接触到像齐月这样的行走两界之间的神奇存在，也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却像经历了半辈子的精彩，而如今，这种奇特的冒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终结了，他最后还是躲不过返回京城，参与科考的无聊命运。

齐月想着现在也无事可做，走进了一家大茶楼，毕竟湖州以茶闻名天下，才子佳人也爱聚集于茶楼。刚进店，就看到了中间有副熟悉的面孔——赵彦。

赵彦也看到了齐月，又挂着熟悉的商贾笑容，说道：“吴姑娘，好巧。”

“你怎么也在这儿？”齐月问道，但也不是很吃惊，“赵公子大忙人也要来茶楼喝茶？”

“呵——吴姑娘误会了，今日这茶楼举办拍卖会，据说有什么古人墨宝，绝世画作，我自然要来凑凑热闹。吴姑娘不妨和我一同上楼参加。”

“可以。”齐月抱着喝口茶的心思跟着赵彦上了二楼包间。

坐了一小会儿，拍卖会就开始了，前面的一些在齐月看来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赵彦拍下了启朝时期一个书法家的真迹，齐月就只是喝茶消磨日子。正当性子都要磨没了，台下的人喊着：“今日最后一件拍品——启太宗陆司彻的《雪日白虎图》——”

整个茶楼上上下下一片哗然，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着。

“陆司彻……”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齐月端着茶杯的手恍然一颤，洒出了些茶水，眼神失神了一霎。赵彦似乎注意到齐月失态的样子，转过身来问：“吴姑娘对这画有兴趣？”

“没有兴趣。”齐月眉头紧锁，眼中带着一点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怒意，细眉在脸上先得锋利尖锐。

赵彦被齐月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想着似乎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在齐月身上也正常，咽了咽口水，转回身子继续看着拍卖会的情况。

如今大东朝的人民似乎对这个前朝的皇帝格外敬畏尊崇，一价高过一价。旁边包厢的客人肆意称赞着这位启太宗：“启太宗当年直捣大安皇城，是这天下一统的大功臣，今日有幸看到他的《雪日白虎图》，霸气侧漏，在历史上那可是能与安武帝并称的人物！”

“陆司彻阴险狡诈、矫情饰伪，如此小人之流，如何能与安武帝并称！”齐月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荡了一荡。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隔壁包厢的人似乎被吓到了，声音都压下了许多。赵彦看着齐月如此火大的样子，手里的扇子都不敢扇了，乖乖收敛了起来。

至于这《雪日白虎图》花落谁家，齐月已经无暇关心了，等拍卖结束，茶也差不多喝完了，齐月与赵彦再次作别，没走几步天又开始下起下雨。街道上的商贩迅速地收拾着东西，齐月边走边看着热闹的街道逐渐变得安静，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天色变得阴翳，齐月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她，不对，准确来说，是一只鬼。齐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出来吧，别躲了。”

她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身后的巷子里迈了出来，衣服看起来也破破的，正是今早看到的在看大人做糖人的小孩儿。齐月问：“小鬼，找我有什么事？”

小女孩双手扭捏地攥住自己的衣服两侧，有些难为情：“姐姐，我——我找不到去阴间的路。”

“等到晚上你看到绿色的萤火，那是引路使的灯，你跟着他去就行了。”齐月还算耐心地回答她，内心却在感慨这鬼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去阴间的路都找不到。按道理来说，人去世后离开身体的完整鬼魂会不自觉地如磁石般被引路使吸引，不会存在找不到路的情况。

“可是我跟不上他，我看到好几次了，可我就是去不了阴间……”小女孩憋着嘴巴，似乎很委屈，“姐姐你带我去好不好，这几天娘亲忙，她肯定找不到我的。”

“什么娘亲？”齐月心中警铃大作，“你已经去世很多天了吗？”

“好像……好像有半个月了。”小女孩说道，“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一直陪着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