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为了两位小年轻婚事聚在一起, 免不了互说恭维的话。叶琦姨将钱家带来的礼品放到里屋, 端着比拳头稍微大一点的菜瓜到外屋,招呼他们吃瓜。
钱谨裕把菜瓜塞给钱旭阳, 含蓄抿唇浅笑。
钱旭阳右眼猛地跳动几下,脑海里出现傻子三番两次嘲笑他吃瓜, 如果他在叶琦姨、姨夫面前被傻子嘲笑, 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耻辱。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娃趴在门框上, 伸头好奇地往屋里看。钱旭阳扯出别扭的笑容,朝小娃娃招手, 小娃娃偷偷看了奶奶一眼, 趁奶奶转身倒茶, 她蹬蹬蹬冲到钱旭阳怀里。
钱旭阳递给小娃娃一个菜瓜,又掰开一个菜瓜, 把小小娃娃圈在怀里, 生疏喂小娃娃吃瓜。
叶琦姨转身就看到这副场景,她板着脸朝妞妞摇头:“妞妞, 到院子里找哥哥玩。”
“嫂子, 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壮汉, 哪个不是背一个娃,还怀里抱一个娃。说他不眼馋同龄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身后背着一个胖娃娃, 载着媳妇回丈母娘家,鬼都不信。你瞅瞅他看到妞妞这么俊的奶娃娃,难以控制住自个儿羡慕的心, 就想稀罕奶娃娃。”钱谨裕毫无负担胡说八道。
钱旭阳怒瞪不要脸的傻子,妞妞踮起脚尖够不着菜瓜,抱着钱旭阳的大腿摇:“叔,吃瓜。”钱旭阳气的脸红成猪肝色,头垂的特别低,认认真真喂奶娃娃吃瓜。
叶琦姨、姨夫对眼色,她妹的意思留侄女一年,旭阳爸都这么说了,她真的开不了口让旭阳眼巴巴熬一年。
但凡钱家用其他借口早点娶侄女过门,她也不用这么为难,可以争取把婚期拖延到下年谷雨。
钱六婶心思活络,也不明说到秋娶叶琦过门,一个劲说这个孩子可怜,孩子从小没有妈,现在倒是有爸了,整天被爸嫌弃长的老,他爸特别喜欢和他掐架。她说完侄子凄惨的人生,又夸侄子有出息,紧接着调侃侄子小麦色皮肤变成铁红色,唏嘘奶娃娃被侄子照顾的多好。
她就是看中旭阳有出息,才给侄女保媒。叶琦姨陷入纠结中,咋整呢,等会让两个儿媳妇做饭,她到九队找她妹子,让她妹子和钱家人说。
叶琦姨没有绕开这个话题,证明老婶拜托他俩的事有戏,钱六婶心里有底了,试探问:“旭阳要到县供销社扯一点布,给他爸做两身衣服,你们家有没有人到县里,可以一块儿去看一场电影。”
当然,不仅仅是看电影这么简单,如果叶琦姨应了下来,代表她同意两个小年轻的婚事,旭阳带叶琦到县供销社扯几尺花布做身新衣服,如果家里条件好,还可以给女方买一双皮鞋。在农村,男方鲜少给女方买皮鞋,这种情况一般只能发生在县里。
每年公社电影厂的人下乡循环放两次露天电影,大家看两回过过瘾,几乎没有人愿意花冤枉钱,买票到电影院看电影。侄女和旭阳像县里年轻人处对象那样,一起看场电影,叶琦姨仅仅幻想一下,心里就美滋滋的,证明她眼光好,给侄女找了一个有出息的小伙子。
叶琦姨按捺应下来的冲动,作为女方这边的亲戚,必须矜持,否则让男方轻视。
钱六婶、叶琦姨都是从娇羞的小媳妇熬成千年的狐狸,都知道对方心里咋想的,还要装作不清楚,来回打太极。
两个男人坐在媳妇身边,说话十分客气,发现各自老伴说话语气发生变化,猜想这件事八成成了,两人立刻称兄道弟热络聊天,相见恨晚呀。
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发现钱谨裕不见了,直到叶琦姨的大儿媳到屋里告诉他们:“叶琦小叔把他二女儿往钱叔身上推,和叶琦奶一起逼迫钱叔娶他二女儿!”
“旭阳,你咋不看着你爸呢!”钱六婶扫视一圈,没看到钱谨裕,她急匆匆冲了出去。
钱旭阳:“......”
他光顾着用害羞掩饰恼羞成怒,头缩的和鹌鹑一样,视线里只出现奶娃娃和他的脚。
叶琦姨、姨夫、钱六叔慌慌张张追了出去,叶琦姨大儿媳从钱旭阳怀里接过闺女,钱旭阳不清楚自己该是什么反应,反正跟着出去就对了。
“你不仅风风光光娶我女儿过门,还要她当家作主,不然我告你耍流氓!”叶琦小叔掂着石头耍横,张口就要八百块钱彩礼。
叶琦奶拽着孙女挤上前,一脸凶悍相,指着周围的人说:“看清楚没有,这些人都是我孙女的后盾,今天你不给我孙女一个说法,休想离开这里。”
叶琦小叔二女儿身体瘦弱,睫毛颤抖咬住饱满的唇瓣,羞恼躲进奶奶怀里。方才有村民凑热闹问姑娘愿不愿意让钱谨裕负责,这姑娘怯怯说自己没了清白,只能嫁给钱谨裕。
钱谨裕上眼睑下合,在叶琦小叔推姑娘一瞬间,他明明躲开了,这个姑娘瞬间改变方向,假装惊慌扑倒他怀里。他苦恼往前走,转到叶琦小叔身侧,张开手臂任由身体往下倒,抱住叶琦小叔的肩膀,叶琦小叔重心不稳,慌张之下搂住老母亲的脖子。
钱谨裕火速松开手,蹬蹬蹬跑到钱旭阳背后,躲到冷面硬汉身后,他底气十足挺直腰杆,叶琦小叔有他母亲撑腰,他有冷面煞星撑腰,谁能干的过谁,一目了然。他傲气仰着下巴,指着叶琦小叔:“大叔,按照你的逻辑,只要两个人抱在一起,不管是不是意外,都要娶他过门,你抱住我了,又抱住这个奶奶,你到底娶谁啊!”
看热闹的人一脸懵逼,年轻的小媳妇、小姑娘羞死了。
“哥、嫂子,旭阳不知道抱一抱可以结婚,你们千万别多想。”钱旭阳身体发颤,钱谨裕拼命替他打掩护,告诉叶琦姨、姨夫,钱旭阳绝对不是激动的难以克制,才发颤。
难得有人让叶琦小叔、奶吃瘪,叶琦姨夫想笑,又意识到旭阳爸叫两个极品‘叔、奶’,叫他‘哥’,平白无故被降辈分,他笑不出来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和老伴说:“我咋这么憋屈呢。”
叶琦姨拍老头子一巴掌,瞧瞧老子把儿子气成什么样子了,她朝钱旭阳点头,相信钱旭阳的人品,不会做损害侄女清白的事。
“你们这群人瞎BB什么,”叶琦小叔气急败坏砸地,“就隔了两个大队,两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我女儿被他抱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他搂着老母亲,激动喷口水,“我搂我妈,咋滴了、咋滴了。”
大家的视线终于又回到叶琦小叔身上。
钱谨裕双手搭在钱旭阳胸前,下巴颏抵住他的肩膀,吃惊张大嘴巴:“原来你们是母子呀,怎么可能是母子呢,叶家人我见过——”他掰着手指头数,“叶哥、叶刚、叶琦,和奶一样长着一双漂亮的杏眸眼,像桃花瓣一样的嘴唇,福气、肉嘟嘟的圆脸,男的至少一米七.八,女的至少一米六.五,这么整齐的一家人,中间怎么掺杂一个奸.险倒三角眼,乌紫刻薄的嘴唇,脸比老驴长,身高顶多一米六.九,奶,你不会抱错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