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姨娘见到红姨娘轻松扳倒永安侯夫人, 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 带着自己的思量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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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夫人撕毁休书不到一炷香时间, 大少爷院子里的下人对大少爷不用心, 频频无所顾忌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说悄悄话,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望向院子外边。
还有几个丫鬟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院子, 墨迹攥紧拳头,把一张张背信弃义的面孔牢牢记在心里。
赵文娘没回自己的院子, 被婆子搀扶来到儿子的院子里。这座院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萧条了, 往日一个个嘴甜的丫鬟向她请安, 现在一个也见不到了, 只有墨迹还记得她是永安侯府主母。
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下弯, 漆黑的眸子被水珠放大, 分不清究竟是水珠颤抖, 还是眸子颤抖。赵文娘有些理解夫君的意图,提前让儿子尝尽世间冷暖,他日儿子扛起永安侯府, 不那么难熬。她深呼一口气,双唇颤抖推开书房门:“珣儿,娘有确凿证据, 证明红姨娘毒害你, 你爹不相信娘,还给娘一封休书。”
一滴墨水“咚”滴落,‘策论’二字被糊成一团。钱慕珣怀疑眼前是幻觉,爹休弃娘, 太扯了。
赵文娘一根一根张开手指,几片碎纸片躺在她掌心。她挥手,碎纸片在空中转几圈落在地上,她挤出难看的笑容,捂住脸拼命摇头:“娘是正妻,谁都不能改变,百年世家没有开休弃已故主母的先例。珣儿,你才是嫡子,待百年你爹过世,一定把你爹葬在娘身边。”
钱慕珣放下笔捡起碎纸屑,依稀能辨认出这是父亲的字迹。他抬起头望向门外,墨迹一脸愤怒欲言又止,婆子、丫鬟一脸同情看着他,母亲跌坐在地上交代后事,钱慕珣脑子一瞬间卡住了,搞不清楚出了孝之后,母亲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自怨自艾只会向他诉苦,父亲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愚蠢。
“扶夫人回去休息。”钱慕珣机械往前走,目光呆滞。
“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墨迹不放心走上前。
“都别跟着我,我去找父亲。”说完,钱慕珣蹿了出去,顾不上所谓的仪态。
钱谨裕在卧室等许久,一股猛烈的冲击力撞开门,他一身中衣走出屏风,大儿子被三个小厮拦住往外拽,他摆摆手,让小厮下去。
小厮放开钱慕珣,他胸膛起伏震动,喘着粗气走到父亲面前:“爹,在您没有证据证明娘陷害红姨娘的前提下,您没有理由休弃娘。”
“你给爹一个合理解释,红姨娘昨日午时被一顶轿子抬进侯府,身无分文,她用什么办法说动丫鬟替她卖命?”钱谨裕沉着脸说。
“就凭这个,您就断定娘陷害红姨娘,您是不是太想当然了!”钱慕珣身体发抖反问。
“合理的假设帮助爹节约时间处理后宅,爹腾出更多时间处理政务,有问题吗?”钱谨裕不把后宅放在眼里,后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在他的坐镇下,后宅也掀不起风浪。
钱慕珣一时语塞,男人确实不应该把视线放在后宅,父亲在官场上斗群臣,后宅女人玩的小把戏自然逃脱不了父亲的眼睛。不对,钱慕珣甩掉脑残的想法,后宅女人控制住父亲,设计算计母亲,把他拉下嫡子的位置,让他处于尴尬的地位,后宅女人一点不蠢,相反异常聪明。
“有问题,您不该小瞧任何一个人,您必须时刻警惕所有人。”钱慕珣试图掰正父亲的想法,帮助父亲摆脱祖母对父亲的影响。
钱谨裕自傲看着儿子:“你告诉父亲,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哪个没有后宅女人聪明?”见大儿子叫了声“爹”,他举起手阻止大儿子说话,“珣儿,别怪爹没给你机会,你若能找出真正下毒杀你的真凶,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爹冤枉你娘,爹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查到最后,证明你娘陷害红姨娘,爹休弃你娘,你不许替你娘求情,你敢不敢应!”
“爹,我答应你。”钱慕珣攥紧拳头离开。
其实他很矛盾,一方面他觉得父亲这样行事作风没错,另一方面他觉得父亲太武断,太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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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一整夜陷入冥思,卯时,打更的人刚从永安侯府门前走过去,大儿子就乘坐马车到白鹭书馆。二儿子和老夫人怄气,老夫人铁了心让他讨好太子,狠下心不纵容二儿子,天还未亮,老人让人砸了门,把小儿子抬上马车,送去太子府。
而钱谨裕披星戴月赶到皇宫上早朝,他低着头,头一点一点往下垂,偷偷打盹。
大臣们偷偷瞥钱谨裕,谁能想到昔日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名嘴,处理后宅的事如此‘英明’,他们恨不得把眼珠子留在永安侯府,天天观看钱谨裕被永安侯府一个老女人、几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耍得团团转,让他们整日被公务缠身,他们都愿意。
可惜啊,只能听人描述永安侯与几位女人之间的二三事。
昨夜,顺宗帝在入睡前也听闻永安侯府发生的荒唐事,他一宿没睡,不是为了政务,而是琢磨一宿永安侯,始终琢磨不透。
常崎太子和顺宗帝商讨许久,最终决定采用永安侯的计谋。待大臣们禀告完公务,正等着散朝找机会打趣永安侯,常崎太子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说:“父皇,儿臣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