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慕珣睡前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参加今年春闱, 无论如何他都要拔得头筹, 让父亲、全天下百姓意识到他才是永安侯府嫡长子、世子、继承人。

他起的很早, 到书房备战科考。院外吵吵嚷嚷，扰得钱慕珣心烦意乱, 看不进去书。

尤其他隐约听到院子里下人谈论，全府上下被祖母使唤的团团转, 并且征用母亲院子里的下人, 只是为了庶弟到太子府当差。

“少爷, 我让途径咱们院子的下人动作轻点、声音小点。”墨迹伸头往外望。

“不必了, 我们到府外找个清净的地方温习书。”钱慕珣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交给墨迹, 腰背挺得笔直, 目视前方出院门。

墨迹赶紧抱紧书追了出去, 有下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竟没有行礼，他气不过要教训下人, 却被大少爷拽住。他气愤瞪着下人背影龇牙，不管怎么说，大少爷都是永安侯府主子, 他们太没规矩了。

“在二少爷院中当差真好, 这个月多领六两月钱。”

“你就满足吧，至少我们多拿二两月钱。”

“诶，今天二少爷大喜，老夫人发赏钱该不会又让夫人掏腰包吧？”

几个丫鬟在走廊尽头拐角撞见大少爷, 她们连忙低头，相互推让匆匆离去。

钱慕珣脚步顿住，漆黑的眸子颤抖几下，他将紧握的拳头藏于袖中，本有些稚嫩、婴儿肥的脸颊紧绷，一步、一步极稳朝侯府大门走去。

府中眼熟的下人排成两列，恭敬地站在府门两旁。能不眼熟么，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母亲、父亲院子里的。

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钱慕珣心中稍微好受一些。他隐约听到庶弟不愿意到太子府当差，在此，他又没有找到祖母、柳姨娘的身影，故而猜测两人正在哄骗庶弟呢。

见母亲略显单薄的身躯暴露在府门外，钱慕珣垂头挣扎一番，走上前心疼说：“娘，父亲知晓祖母让您苦候二弟吗？”

“就在刚才你父亲、你祖母以及娘在这里等你二弟，你祖母劝你父亲多和柳姨娘亲近，你父亲不愿意，你祖母可能认为娘挑拨你父亲和柳姨娘的关系，要给你父亲纳几房妾。”赵文娘眉头微蹙，在儿子面前她卸下伪装，展露忧思。

“…我没瞧见父亲身影，和祖母一同劝二弟了吗？”钱慕珣脸上浮现不自然笑容。

赵文娘摇头说：“去给你祖母熬药了。”

母亲心中不喜父亲纳妾，更不想把父亲拱手让人。钱慕珣思忖半晌，头撇向另一个方向，说：“娘，现如今祖母是父亲唯一的长辈，祖母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胜于所有人，”读书人把心思用在这方面，钱慕珣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孔孟圣贤。后宅是女人的世界，他堂堂大丈夫，怎能搅合进来，荒唐，太荒唐了。

他话只说到一半，羞愤极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听到祖母、柳姨娘刺耳的声音，似乎侯府就是庶弟的，把他放在什么位置。钱慕珣缩回脚步，眼神躲闪，还是不敢看母亲，接着说：“儿子听说祖母得了什么病，也知道那个大夫不肯给祖母治病，害的祖母食不下咽。儿子倒是有一个主意，帮助祖母解决这个难题，您可以对父亲这样说，祖母因补的太旺盛，需吃一些寡淡的食物抵销补太旺盛的部分，本草纲目上记载许多野菜，春季野菜多，您可以亲自挖一些野菜交给父亲，提醒父亲野菜过一下水，滴几滴在佛前供奉的香油拌着给祖母吃，让父亲送去给祖母吃，不能提您，不仅让父亲和祖母的母子感情更加亲厚，您和父亲也能……”

儿子耳垂红的和天边红日一般，连脸颊上也染上不自然红晕。儿子仓皇逃跑，结尾那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被风吹散，赵文娘没听清楚，却也能猜到被风吹散的话是什么。

赵文娘从未发现儿子这般可爱，差点克制不住捧腹大笑，把儿子抓回来揉捏一番。

老夫人好说歹说，总算哄乖孙愿意到太子府当差。恶妇还在这里，她却当做没看见，心肝宝贝叫了一通：“澈儿，圣上传口谕永安侯府嫡子到太子府当差，你不去等于违抗圣旨。”她又悄悄趴在孙儿耳边补充一句，“你在太子府当差，那头狗熊不敢到太子府找你，记得散值，别到吏部扛你外公，你外公有家，放你外公回家啊！”

“嗯呢~祖母、娘、母亲，我走了。”钱慕澈依依不舍和家人告别，他坐稳，马车缓缓前行，他眼珠子往上翻转了几圈，头伸出车窗，和家人挥手，“祖母，昨夜外公让我记住啥呀，我可以和太子府里的宫女套套近乎吗？她们太可怜了，熬到老才可以出宫婚嫁。”

老夫人慈爱地眯着眼睛，距离太远了，她没听见孙儿说什么，甭管孙儿说什么，只要孙儿自个儿愿意到太子府当差就成。

钱慕澈心满意足坐了回去，祖母没有反对，证明宫女和他看对眼，他可以怜爱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