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离得老远,都能听见老夫人往夫人身上泼脏水。
“裕儿, 府里除了她, 还有谁看不得娘好,这个嫉妇蛇蝎心肠、没安好心, 买通府里的下人四处传播谣言,她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今儿, 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娘主持公道,派下人到赵府质问他们赵家怎么培养女儿的,让他们赵府识相点, 把他们的姑奶奶接回家, 我们侯府要不得兴风作浪的主母。”
“老爷,虽然娘劝你把大少爷放在妾身膝下养, 姐姐生娘的气,但姐姐也不能不在乎侯府的名声, 指使下人四处造谣母亲, 满京城的人全知道母亲‘妖言惑众’, 这不是逼母亲以死证明清白么。”
老夫人噎住了,忘了她一只眼睛闭着, 一只眼睛睁开小缝隙观看儿子脸色。她真想揪着侄女的头发, 啪啪给她两巴掌,有哪个侄女诅咒姑母加婆婆死的。
她心里明白,婆婆对身边的丫鬟、婆子假仁慈,不怎么约束她们,导致她们嘴没有一个把门的,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婆婆不仅不会承认自己错,还想尽办法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那么她可以顺水推舟解决赵文娘这个贱妇。
柳姨娘暗自窃喜,只要坐实抢了她侯夫人位置的女人造谣婆婆,这个女人不被娘家暗地里处理了,也会被抬出去沉猪笼,或者到家庙常伴青灯古佛,她顺理成章成为侯夫人。
老夫人斜躺在软塌上,湿手帕搭在她额头上,她声音时弱时强呻.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一死了之也罢。’
柳姨娘跪在老夫人膝下,垂头抹泪。
自打老侯爷过世,每逢初一十五,老夫人、柳姨娘也不知道为了恶心谁,都要上演一出类似的戏,好在夫君相信她的为人,从未相信过两人。赵文娘冷眼旁观,把两人当唱戏曲的角儿,忽然不那么生气了。
钱谨裕动了一下,婆媳俩演的更加起劲,不过他没有看婆媳俩,而是走到圆凳前坐下,手臂搭在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抿茶,润了润嗓子说:“娘,谣言为什么无法变成事实,因为熟悉了解你的人压根不相信。你现在去赴宴,让文娘伴你左右服侍你,各位夫人出门迎接你,不用解释,路过的百姓看到这副场景,只要他们有智商、不是傻子,会纳闷,堂堂侯夫人为什么充当丫鬟角色伺候婆婆呢,诶,他们联想到谣言,脑子里立刻闪现文娘散布谣言,而且一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他敲打桌子,“都不用我们开口,赵府自然上门和您赔不是。”
赵文娘悄悄瞥了一眼夫君,见夫君一本正经忽悠婆婆。她头垂的更低,肩膀松动,为了不破坏夫君的好事,她赶紧抽出手帕擦拭眼角,装作吓坏了的模样。
哼,恶妇也有今天,知道害怕了,但为时已晚,求她也没有用。
话又说回来,儿子的话有些道理,比她刚刚的计谋高一筹。老夫人摇摆不定,她铁了心借这件事让儿子休了恶妇,是找下人跑到赵府大门前高声吆喝,列出恶妇目无尊长、抹黑侯府,还是体现她心善,衬托恶妇歹毒呢!
柳姨娘扯动老夫人衣袖,用眼神示意老夫人带赵文娘赴宴,她可以沾沾光,享受赵文娘伺候,在一群夫人面前狠狠地折损赵文娘的尊严和脸面。
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恭敬地说:“老夫人,老奴和张丞相家的管事的有些往来,昨日还听管事的说,今儿丞相夫人带嫡长女到胡大人家欣赏桃花。”
“娘。”柳姨娘忽然拔高声音。
她家的澈儿除了不娶公主,全京城家世最好的姑娘不嫁给澈儿,嫁给谁!
老夫人一把抓住湿手帕丢在地上,掀开毯子让大丫鬟服侍她洗漱。她刚想和恶妇说,在宴会上毒妇承认澈儿是嫡子,又一想,今天过后,毒妇不再是她儿媳妇,钱慕珣都要被他生母连累,她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平常老夫人、柳姨娘不梳洗打扮一个时辰,绝对不踏出那扇门,今天俩人火速决定服饰、配饰,穿最华丽的服饰,佩戴最昂贵的配饰,不到一炷香就出门。
老夫人、柳姨娘的马车在前面,赵文娘的马车在后面,带有永安侯府标志的马车缓缓行驶。
永安侯府马车经常出现在东市百姓视线中,他们想不认识三辆马车标志是谁家的都难。
马车途径名扬书馆,也不知怎得,赵文娘下意识撩开窗帘,正好撞见儿子的‘挚友’对儿子避如毒蝎。一颗雀跃的心慢慢下沉,这一刻,她才明白夫君多么优秀,正因为如此,她为夫君感到不公平,夫君的才华、夫君的运筹帷幄,就这样永远的被夫君封印起来,在朝堂上,再也见不到风姿卓越的夫君。
赵文娘放下车帘,似悲非悲笑了一声,夫君说了,希望珣儿站在夫君曾经站过的位置看风景,珣儿,你可千万别辜负你爹的良苦用心,为了给你创造实现抱负的机会,你爹放弃了自我。
母亲放下车帘,钱慕珣正巧瞥见母亲眼中一抹悲意,最前面两辆马车也是侯府的,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两个人的名字,祖母、柳姨娘,他们又想对母亲做什么?
“慕珣兄,实话和你说,我们家里老祖宗发话了,让我们和你断绝关系。不是我们不君子,你爹,三元及第状元郎,永安侯爷,着魔了。”
祖母买通永安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得到真实可靠消息,永安侯召集族人、姻亲、关系好的友人家的主母听永安侯府老夫人、姨娘讲座,疯了,永安侯疯了,他们可不想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