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压迫感疯狂朝她涌来,强势侵略她的每一根神经。
白亦杉扩散的瞳孔缩小、再缩小,直到里面装满她仰望的、小心翼翼守护的男人。
丈夫不喜欢掺杂化学成分的任何女士用品,甚至到达厌恶的地步,那为什么丈夫留着这张沾上浓郁香水的纸片呢!
‘逢场作戏’?
钱遂意眸子一怔,眼底闪现一丝慌乱。他捏起毛巾两端,往上拉盖住头顶,在老婆眼皮底下毫无章法揉捏毛巾,心里默数1、、 、……老婆把纸片塞进西装口袋里,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凳子上,帮他擦头发、吹头发。
按摩头皮呢?逗他开心呢?
白亦杉掀开被角,侧身躺下。
他目光深沉、摄人心魄,居高临下看着老婆。每当这个时候,白亦杉陷入自我反省、自我否认,她的每一颗脑细胞自我运转朝着丈夫指引她的方向改变。
相拥……
接纳……
碰扌童……
平息......
得到疏解,钱遂意的心情反而愈发沉重,身畔让他卸下伪装的女人,第一次让他不知所措。
老婆依旧是他理想的老婆,和他想象中一样,被老婆发现他在外边和其他女人逢场作戏,老婆理解他、包容他,但为什么他心里堵得慌呢!
这一夜,最不可能让他失眠的女人扰乱他的心神,老婆什么都没做,但他不知缘由心绪不宁。
钱遂意没有意识到他应该解释这张纸片,告诉老婆他和秘书是清白的,在他心里,无论他做什么,老婆都会强行脑补,替他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他根本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盲目自信地认为只有他可以影响、甚至改变老婆,其他人没有那个能力,他老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的。
*
这些天钱遂意眉心皱成川字型,且越皱越深。早晨他睁开眼睛,习惯性摸了摸身畔,熟悉的体温、软糯的香口勿/没有如期而来,自那天晚上起,老婆和以前一样爱着他,却不怎么黏着他。
钱遂意泄愤捶了几下床,就起床下楼,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老婆的身影。往常这个时候,他总能看到老婆忙碌的身影,亲手为他准备早餐。
夏珍艰难地咽下溏心蛋,放下刀叉,捏着嗓音说:“诶,小钱总刚刚不是和白亦杉手挽手离开别墅了吗?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见钱遂意皱眉思索,她故作知道惊天大秘密,咋呼道:“我还纳闷呢,小钱总、白亦杉、老女人一起离开别墅,看着背影真像一家三口,原来那个男人是老女人的儿子。”
钱遂意没给她一个眼神,他对自己的老婆有信心,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他懒得和这个女人同在一张餐桌吃饭,经过餐桌径直离开。他到公司办公,一上午就这样平平静静过去,钱遂意却浑身不舒服。
中午休息的时候,钱遂意一会儿拿起手机,一会儿放下手机,就这样持续大概半个小时,他拇指悬挂在老婆通讯录上,在按下去瞬间往下滑,又在老头子通讯录上停留几秒钟,这时徐量打来电话,他果断按下接听键,内涵彼此几句话,他拿起外套离开办公室。
“钱总,您去哪?”书岚给钱遂意送咖啡,和钱遂意迎面相遇。
她见钱遂意手里拎着西服,便慌忙把咖啡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要跟钱遂意一起外出。自打她跟在钱遂意身边后,每次钱遂意外出,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钱遂意总是带上她。
钱遂意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骨子里流露出丰色,老头子无耻的笑脸像狂风暴雨一样占据他的大脑,期间偶然闪过老婆的脸。
他眉头紧拧说:“你找人忙我查一下谁假装我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还有查一查保姆夏珍、初恋刘菁的资料。”
书岚望着钱遂意匆匆离开的背影,手一推,咖啡杯“啪”一下落在地上。
有什么父亲,就有什么儿子,她相信父子俩一个德行。
小钱总提到保姆,倒是提醒她母凭子贵。书岚唇角微微勾了勾,略抬起下巴走开,帮小钱总调查保姆,她倒要看看这个保姆有什么厉害的,能够拿捏住老不死的,正好她可以借鉴经验。
钱遂意等红灯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把伪装他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的号码发给秘书。
虽然秘书生活上不太检点,但是工作能力比较强,他很放心把这件事交给秘书办。
四十多分钟后,钱遂意耐心差点磨完,准备调转车头离开的时候,一辆车驶离,他把车停在那个停车位上。
他脚下这片土地是老城区,两年前,年轻人疯狂涌进新城区,老城区没什么年轻面孔,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网红打卡,这里再次有了人气。
这地方对钱遂意来说意义非凡,承载他初中、高中最美好的回忆。
隔着人群,钱遂意的目光和一位气质淡雅的女人相撞,女人牵着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打着卷趴在头皮上的小男孩。
“怎么样,钱遂意对伊朵念念不忘吧!”贺九用手肘撞了一下徐量,贼贱朝伊朵挤眉弄眼。
伊朵唇瓣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朝贺九微微点头。
贺九吹了一声流氓哨,伊朵是他们中学时期的女神,前几天他和伊朵偶遇,听她说伊叔逼婚逼的厉害,她不愿意受伊叔左右她的婚姻,一气之下和伊叔断绝父女关系,一个人回国。
他动了小心思,如果睡了钱遂意的初恋前女友,把伊朵变成只有自己可以睡的女人,那时钱遂意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真的太爽了。
他刚和老爹提起娶伊朵的事,老爹一巴掌把他扇到地上趴着,随手捞一个茶盅对着他的脑门,警告他敢碰伊朵,就让他变成智障。
他哭着找老妈告状,老妈告诉他伊朵一家没移民到美洲,而是去了非洲,伊朵带回来的小男孩,是伊朵自己生的……总而言之,伊朵知道自己黑人男友是谁,但至今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怪不得伊朵一家前脚刚移民,钱遂意后脚跟着到大洋彼岸留学,在那里求学七年,回国后这家伙变得喜怒无常,只字不提伊朵,原来钱遂意压根没找到伊朵。
“走了,别打扰人家叙旧。”徐量手肘卡住贺九的脖子,把贺九往人群里拖。
当年伊家企业发展后劲不足,伊叔自认为目光长远,抓住机遇,把公司搬迁到非洲,就能改变伊家没落的局面,还怕别人跟风,自作聪明对外宣称一家人移民到美洲,他没想到这个决定彻底搞垮伊氏。
现在伊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伊朵一个女孩子在那里生活,总归没有在国内安全。
伊朵回来了,钱遂意对白亦杉又没有感情。徐量希望钱遂意能好好对待失而复得感情,能给伊朵一个家,给小安轩一个家。
贺九拼命掰徐量的手腕,别拉他,他要目睹钱遂意和伊朵勾出怎样的天.雷.地.火,他回去当着小伙伴的面,说关于钱家父子和初恋的评书呢!
两人很快隐入人群,不过他们没走远,躲在隐蔽的角落注视钱谨裕、伊朵。
钱遂意钉在原地,神色复杂极了。
伊朵牵着六岁大的男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的极稳。
清纯的面孔、清澈水润的眸子、淡雅的气质,和记忆中的女孩重合。记忆深处,有一个女孩总是温温顺顺,一双漂亮的眸子永远追随他的背影,每次他惹女孩不开心,女孩总是找各种借口给他开脱。
“好久不见。”伊朵笑的很甜、很美。
“爸爸、爸爸……”小安轩欢快大喊,甩开妈妈的手,张开手臂跑过来。
他认识眼前的男人,贺叔叔给他看过这个男人的照片,告诉他这就是他爸爸,妈妈在旁边听见,只是嗔怪贺叔叔几句,没有反驳,证明这个男人就是他爸爸。
这几声大舌头、外国腔“爸爸”,让钱遂意头皮发麻,脑壳疼。该死的季琛,每天在客厅里唱“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老头子不在,你唱给鬼听呀。
他听“ba”这个读音,想撕烂这个人的嘴巴,或者干脆用铁丝缝上这个人嘴巴。
钱遂意往前迈一大步,正好和小安轩错开。小安轩扑了一个空,握紧拳头“哼哼”冲钱遂意大叫。
伊朵笑容不变,上前两步,把儿子护在怀里:“你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被陌生人碰,小安轩是个热情的孩子,你俩初次见面挺与众不同。”
时隔多年,她又一次无比自然替钱遂意开脱,等着钱遂意开口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过得非常不好,尤其边带孩子边工作,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非常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