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虞青凤与裴无厌前去县衙的偏厅与谭巡抚汇合。
“裴大人,昨夜本官连夜审讯,这一干人等全部供认不讳。真是没想到啊,从姚知县到乞丐,自上而下竟然全都牵涉其中,持续了三年之久。”
谭巡抚熬了一整夜,满眼红血丝,感慨万千,不住摇头。
“是啊,我在大理寺的卷宗上看到有关义庄饿鬼的记载,还以为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敛财,没想到其中牵连甚广,还隐藏着一起两年前的命案。”
“多亏了裴大人啊,不然临福县这自上而下的罪恶还不知道要延续多少年,这些人相互算计,苦的只有百姓啊。接下来新的知县上任,须得好好掌管临福县的商贾物价,再不能让三户人家的随意定价,扰乱民生,盘剥百姓。”
谭巡抚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名衙役前来禀报:
“启禀三位大人,潘大才在狱中自戕而亡。”
“什么?”虞青凤下意识惊讶反问,随即猜到了什么,“莫非是潘小瑛,她,她病故了?消息传到县狱了?”
禀报的衙役惊讶抬头,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回虞司直,正是如此。卯时姚鼎山手臂伤口流血不止,谭巡抚下令可以请郎中前去狱中医治。那郎中刚好就是为潘小瑛诊治的郎中,潘大才便问他潘小瑛是否苏醒。郎中告诉他,他刚从潘府过来,寅时潘家家丁去请他,他已经前去确认潘小瑛断了气。”
谭巡抚一拍桌子,“这郎中怎生如此多嘴!传令下去,掌嘴二十。”
虞青凤赶忙劝说,“大人,郎中也是有苦衷的。”
“有何苦衷?”谭巡抚不解。
虞青凤无奈地说:“虽然郎中不知道潘大才罪行如何,是否会被释放,但一旦潘大才被释放,便一定会多多少少将潘小瑛的死归咎于为其诊治的郎中。
“郎中们早就见识过潘大才的霸道蛮横,为求自保,甚至不敢告诉潘大才,潘小瑛的病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既然潘小瑛的死讯早晚都要让潘大才知道,不如在县衙的地界告知。
“如此一来,日后潘大才为难之时去报官,也能更为稳妥。这也算是郎中为求自保的一点小心思。
“只不过郎中没有想到,潘大才会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尽。这对儿兄妹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虞青凤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既然潘大才能够在要挟她全力救治潘小瑛的时候跟她提及潘小瑛曾经救过他的命,那么也一定对郎中提过。
郎中如何压力山大,虞青凤最清楚不过。只不过虞青凤是京城的官,得罪了潘大才之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必担心潘大才报复。可郎中只是当地布衣百姓,根本没法跟潘大才斗。
所以站在郎中的角度,最安全的情况就是潘大才因为悲伤和自责选择自尽。
郎中腹黑吗?就算是,那也是被潘大才给逼的。虞青凤同情并且站队郎中。
谭巡抚了然点头,对着衙役说:“罢了,掌嘴免了。”
虞青凤望向裴无厌那张让她爱不释手的脸,为病故的潘小瑛唏嘘不已。
若不是潘小瑛突然看到这样难得一见的帅哥,心跳加速,急着跟裴无厌洞房,是不是她的心脏还能多挺一些时日?
站在潘小瑛的角度,蓝颜也是要命的祸水啊。
“谭大人,我们准备午后便启程回京城,这案子既然已经清晰明了,那么后续便全权交于谭大人。”
裴无厌不担心谭巡抚会徇私,因为据他所知谭巡抚与姚知县之间并无权利关系,而且谭巡抚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能重判绝不轻判的那种。
谭巡抚点头,裴无厌和虞青凤辛苦栽树,却把结出来的果实直接赠与给他,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既然人家如此慷慨,他也得有所表示。
“裴大人,姚启冠身为知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的正室夫人多次残害侧室及其腹中胎儿,罪无可赦;侧室黄氏和薛胤天联合复仇虽然不涉及人命,但却使得白亦笙和姚鼎山备受折磨;刁德超伙同薛胤天诈骗钱财,杀害白亦笙,损毁尸体以掩藏罪行;
“本官打算判处姚启冠、姚启冠的正室和侧室夫人,薛胤天和刁德超斩立决,姚鼎山身为罪臣之子,流放。你看如何。”
虞青凤颇为心酸,尤其是为黄夫人心酸,这个女人毕竟曾是受害者,还出资建立了慈幼庄,日日前去照看孤儿。
“谭大人……”裴无厌看出了虞青凤的心思,鉴于刚刚虞青凤已经为了郎中向谭巡抚求情,于是这一次他打算替虞青凤出面,给黄夫人求情。
谭巡抚却抬手阻止裴无厌,“裴大人,本官知道你要说什么,黄氏罪不至死对吗?若是裴大人知道她昨晚意图毒杀虞司直,还会为黄氏求情吗?”
“毒杀?”裴无厌是真的不知道,转向虞青凤询问,“怎么回事?”
虞青凤叹了口气,“昨晚出门前,黄夫人的确亲自去给我送点心,被家丁拦下了。我还特意嘱咐那两个家丁,不要贪吃。怎么?他们俩还是吃了?”
“两人分食一块,幸好吃的不多,命是保住了。我让仵作验过,点心里是砒霜。”
裴无厌冷哼一声,对虞青凤说:“杀人未遂,等同于杀人。就听谭大人的,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