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行,又有共通之道,一路上也丝毫不觉无聊,朱邪金也是越聊越惊赞,这任远虽只与自己交过一次手,对拆还不过两个来回。但任远现竟已可以口头演算至十回后。朱邪金又与任远上手一试,不想任远竟真可以与之较量十个来回。这一下朱邪金也是豁然开悟,为何那“天下第一剑”桃李满园,却仍力排众议,将任远选为关门弟子。这种“武智”之人,万中无一,莫说当下,就放在何时,都必定会当凌绝顶,只是天时未到而已。
朱邪金一时也是爱才之心大起,也不再有所顾忌,提纲挈领,纲举目张。任远也是心领神会,一点就明。这一天下来,任远竟已又可与朱邪金多游走出几个回合。
这不觉间,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二人这才发觉这一天竟是完全忘了赶路。朱邪金负责自骂,只得又找回到二人昨日所居之店再次住下,不再多言半句。次日又盯着任远,打早上路。只是在路上才愿与任远再论同好。二人关系越发熟络,朱邪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盟主天资,又得剑绝真传,但这几日我细看下来,盟主这剑招似乎”哪知任远开口就接道:“这剑法,却是没有学全,是吧?”朱邪金也想不到任远竟如此回接,奇道:“盟主知道?”任远道:“我本不知。但上次我们攻伐魔教之时,却不想窜出个贼人,我虽只与他交过一次手,但自那之后,我就知道,师父的天行剑法,我并未学全。”朱邪金也知五岳那次折戟之事,只是想不到还有如此渊源,更想不到这任远只一战就能有如此后知,此等异禀,当真是绝世罕见。“盟主天赋绝伦,想要再超过那贼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任远见提及此事,又开口道:“若论剑法,我也自信不输那贼人,但那贼人内功诡秘,我也吃亏在那内功上。却不知有何法子?”朱邪金又道:“这又何必纠结?内法既讨不到便宜,便只需更专招法,尊师不就是如此,青城一派,也从来不是以内法致胜。其实…盟主即为剑绝关门弟子,他的剑法迟早也是要全部传授于你的。”任远暗自点点头,又道:“师父自那日下山后就陪无为真人寻那疗伤圣法去了,我都未曾再见过他一面。”想那阵绝乃武林之光,不论黑白,不论正邪,都有其不朽传说,“阵绝”二字更是朝廷所封,又于江湖中传名。朱邪金听到这一代宗师境况,忍不住开口问:“却不知这天下哪里有良方可以救治?”任远回道:“我倒是听师父说过一人,但此人却极难寻着,若是能寻着,我相信那人定有办法救得无为真人一命。”朱邪金奇道:“不知何人有如此本事?”任远又道:“先生可知道药王?”
任远口中的这“药王”,名曰孙思邈,相传为楚大夫屈原的后人,方药绝伦,扶危拯弱,应效如神。又用意之奇,用药之功,自成一家,举世皆尊,誉为“药王”。其实任远也并未见过此尊,只是常听师父提及其事,感同身受。要知道剑绝望洋之人,能得其如此赞叹的,唯阵绝和药王二人矣。所以也是从心里认定了这药王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哪知任远才刚说完药王二字,朱邪金便咻的一下抬起头来,喊道:“药王!如若真能得那人相助,阵绝绝对能搏回一命!”任远奇道:“先生也知那药王么?”
朱邪金点了点头,道出了先前之事。原来朱邪金及其族人西域之属,西域民风彪悍,生活习性诸多不宜,很多人都得了一种惊厥的病,犯病时四肢和面肉抽动,眼白上翻、神志不清,有时还会口吐白沫或唇角抽动,一旦救治不急还有立即死亡的危险。朱邪金族人苦于此疾,百般寻药。但哪知寻来的方子要么不合适,要么没药性。眼看着族人饱受其苦,朱邪金只有找到恶财,希望能凭恶财之势能寻得一良医秒方。恶财手眼通天,没过几天就给朱邪金带来了一人,朱邪金看得恶财在一旁是毕恭毕敬,满口“真人”,但看那人,容貌气色、身形步态只在风华。那人前来听得朱邪金所述之后,给出一草药之方,并叮嘱此药房不是予人辅食,而是喂于母牛,真正的药,便是那母牛所产的奶。朱邪金听得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倒是恶财筹措了老天,才开口询问,那人回道:“此药必须要配予牛黄做引,所以才做此法。”恶财奇道:“那为何不直接杀牛取宝?”那人瞪了恶财一眼,道:“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呼。老夫此生从不用动物做药。”恶财听后再不敢多发一语。朱邪金听得心念一动,游牧民族本就世代视牛羊如宝,不想此人开出此方竟是因为不愿伤害牲畜,也是对此人心生好感。后朱邪金携带此药方回族后,不只其族人,整个西域,凡用此方者,再无人得原疾。朱邪金为了此事还专门找到恶财想一表心意,但恶财却说药王已隐居,朱邪金惊道:“那人年经轻轻竟是那天下闻名的药王?”恶财道:“年纪轻轻?药王已是七十多岁了。”朱邪金听后更是震撼,尊为天人。
任远听后,也是点头道:“药王之能,确实举世。据传药王隐世中仍悬壶行医,施医无类,为人治病不收钱,不受谢,患者病愈感激,便自觉在其所旁植杏树三株,他人见状后亦效仿此举,不想经年杏树已百亩,郁然成林,杏熟药王便以杏易谷赈贫。据说期间有虎伏跪求医,药王首创“虎撑”治愈金簪卡喉之疾,虎有灵性,不复危害人畜,感恩为其守护杏林并充当药王坐骑。师父只要找到那片有虎杏林,便可寻到那药王。只是前路漫漫,也未知师父境况。”朱邪金也是心内望好,若失阵绝,失的是武林藏宝。
又听任远若有所思道:“况且…师父剑招不传授于我,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强求。”朱邪金听罢只是面上点头,心里却也是不自觉留下一丝羡憾。
二人这般慢讨紧赶,终于赶至吴山。这吴山之地,原本不过只是普通一地,皆因张鸦九这一技之长,撑起了这整个吴山,一句“天下名器之所”,让天下人趋之若鹜,但张鸦九洛阳纸贵,千金之兵也是供不应求,也让无数鸦九同行看到了这个淘金之所,前赴后继的跟随而来,也让这吴山变成了售卖兵器的校场。任远和朱邪金才刚进吴山,就被这满地的兵刃看花了眼。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这些平常的武器都已不算稀奇,商匠们为了博取生意,更有各种出奇的兵器,比如有种袖锤,锤本沉重,讲究的是硬砸实架,但这种袖锤却偏偏往小了造,平时藏于袖中,一旦使用起来却也有奇效。还有一种靴刀,隐藏性极佳,平时收着不起眼,一旦用起来了便是见血的使唤。当然除了这些奇器,最博人眼球的莫过于那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紫电”。不错,正是那剑绝兵器,鸦九二十磨的第一剑。这些商贩岂会错过这等商机,所以这才有了这各式仿品,但虽是仿品,这一眼望去,无数“青霜”,看起来却也是别有一方特色。只是这二十年之约又到,下次再来,只怕又要多一把仿品了。
商贩们见得二人前来,也是一拥而上,想推销些自己的东西。但有人眼尖,瞥见了朱邪金腰间的弯刀,顿时就消了声,灰溜溜的自觉让开,其他的都渐渐退让。二人相视一笑,才又继续前行,只瞧得前方一大体甲第,显眼朱漆大门,上书“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而最独特的便是吊在门前的风信,是七把小剑,这剑如有灵性,随指二人而动,二人到哪,剑就指到哪。二人心知,这必是鸦九之所了。
这日正是鸦九赠剑之日,二人也是刚刚好赶到。门内小童引领着二人入到厅内。只瞧得厅中是站无虚席,只有面门处还留有一空位,显然是给任远而留。任远进厅,一眼望去,大多也都是相熟之人,在那“弑魔大会”上也都见过,且不说那些同讨魔教之人,没有同去的,也都见识过任远身手,听阅了五岳之事,对这位五岳盟主的态势也是前后判若云泥。
任远也倒是丝毫不在乎,到座后始终不肯落座,坚持要让朱邪金坐,自己站着。朱邪金又哪里肯,百般推脱后才把任远按坐。有不知情的人看到此幕觉得奇怪,但是又看到朱邪金腰间弯刀,或许也是猜出来些许,才不足为怪。
此刻人已全部到齐,座中一老者才缓缓起身,拱手道:“恍惚间又二十载,又劳烦各位英雄齐聚我吴地,先谢过众位英雄的捧场。今日,又逢二十之约,我遵照诺言,这二十年之剑,便于今日,赠与在座的一位英雄。除此之外,今日只要到场的英雄,都可得到我张鸦九亲铸的“鸦九匕”一把。”
此言一出,台下也是喝声四起。要知道,青霜难得,绝世独一。但这“鸦九剑”亦是稀品,其剑“切玉断犀,王深宝之”,如和璧隋珠,千金难求,一把“鸦九剑”,不管在哪里,从来也都是身份的象征。虽然这赠的是匕非剑,但“鸦九”二字便已值千金。
但如今这张鸦九竟豪赠数十匕,难道是有何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