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听得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徐林使会是这般脆落,这边火不屈更已是一跃而起,若非震王与崔枯拦着,只怕已要跃入场内,与那剑绝一决高下。但只要众人细想,此举对圣教来说,却绝对是最好的安排。剑绝一代宗师,天境之人,圣教非要对战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一旦用强,胜败暂且不说,这应战之人,最少也是短期之内再无心力,既若如此,还不如索性弃了这第一场,而留下精力全力应对之后。剑绝此刻也是诧异的问道:“智叟,可是玩笑?”徐林使则坚定回道:“不是。这第一场,我们放弃。”剑绝听后也只得收起青霜剑,五岳之人则是欢呼雀跃,不想这首战告捷竟是来得这么容易,而当剑绝回身那一刻,也瞬时想通了智叟的用意,也突然明了,为什么智叟之前要和自己约定“一人不可二战”,原是他早便已想好了进退两路。想不到二十年载,智叟之智,仍是凌厉依然。
而徐林使如此安排,也已是把宝全押在后二场,这二场皆已是不容有失。众人只见那紫袍男子当先一步,踏出人围,把圣教众人挡在身后,幽幽道:“我乃一帮之主,自当身先士卒。王玄冀在此,那镖是我一人所劫,不知众位,谁来一战。”剑阵二绝看震王来势汹汹,正想应对之人,就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二绝”二人闻声看去,就见得那说话之人,正是霹雳堂堂主黄石。不知何时他已立于二人之后,就听得他继续说道:“不知二老可否将此战让给在下?”
“再见江湖,和尚擎天,北黄石,南青云”。此话于江湖中一直流传。神昉和尚和唐青云早已位列七绝,而黄石虽于此话内,看似与二人并列,却始终是低了二人一档。而之前降魔大会,黄石也是领了第二场比斗,但场下万千群豪,却无一敢上台一战,也是让黄石信心倍增。更何况之前江湖上更传出震王险些破杀唐青云,就只单凭这点,此战都是让自己传名,追赶二绝的绝佳之机。剑绝见黄石目光如炬,气盛魄人,且黄石这一路,一直追随二绝,助阵降魔等事从不曾马虎过半分。事已至此,且有第一场胜之优势所在。剑绝也心知这一场只能是随黄石之愿,虽是感觉有些忐忑,但也还是点头答应,上前嘱咐。
二人对峙片刻后,战势也是一触即发。其实二人之对战,虽是因各种缘由巧合之故,但却无意中为众人奉献了一场“掌法之巅”的对决。二人皆厉于掌,震王持三兆掌,而黄石则习有霹雳掌。震王之三兆掌,专掌于太卜,有三兆之象。一曰玉兆,璺罅如玉;二曰瓦兆,暴裂如瓦;三曰原兆,拆裂如原田。而黄石之霹雳掌是霹雳堂数十年累传传承,霹雳掌法,于江湖中,也一直都是掌法之巅。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对应霹雳之象。二人掌法,一个在恒,一个在猛,二掌一经对峙,让人是惊心动魄,这边黄石一个雷霆击擘,那边震王就还出一个三连阴阳,一时间场上也是噼啪乱想,掌火飞溅。二掌皆为传世之功,此时也是棋逢对手,斗得难解难分。不觉间数十来回已过,双方自然是互有来回,场下众人也是看得寒毛卓竖,气不敢出。而值此关头,双方拼比的也已不是实力,而是差错。正所谓一差百错,现在二人皆已是全身心入境,战况也已尖锐,比的正是谁人先出差错,正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谁先显露破绽,谁就会先陷入败局。眼见场中阵仗已日趋白热化,正此当间,双方又是一个对掌,热浪又再次震得二人互开。
这时只听得场下剑绝大喝一声:“好了!我看二位,不如到此为止吧。”场上二人闻言也是得了个空隙,各自退却数步。又听得剑绝对徐林使说道:“如此下去,还是胜负不分,弄不好还会有死伤之险,不如就此打住,这一场就算打个平手,智叟以为如何?”
剑绝天境之人,武学修为自不需多言,而此刻喊停,却其实也是大有深意。只因以此战局来看,再战下去,黄石此战必输。黄石虽是修为稍强,但所持霹雳掌毕竟太耗精力,而这震王却是强而避之,佚而劳之,乱而取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用的,是那阴阳消长之法,想不到这震王年纪轻轻,就能有此造诣。而这一切,自然是躲不过二绝之眼,二绝合议后,才有了剑绝叫停战局这一幕。
而这边徐林使虽是识得天下武道,但毕竟不习武艺,对这胜负局势之分终究没有剑阵二绝那般眼境。霹雳掌对上三兆掌,徐林使也是首见,而二掌皆是掌法之巅,徐林使只是见得场上雷惊电激,场下众人皆是屏气敛息,也心知战局之紧迫。现在听得剑绝提议平局,再看震王,与那黄石一样,此刻已都是冷汗涔涔,弱如扶病。当下也不再考虑,点头同意。
一场平局,却使局势更紧。如今只剩最后一场,五岳虽是一胜一平,但如若最后这一场有失,之前所付皆如东流。况且除了已上场的自己和黄石,剑绝再回看五岳剩余众人,也不知谁还出任这最后一战。正为难间,就听得身旁有个声音道:“让我来吧。”剑绝闻声动容,喝出一句:“不可!”
说话之人,正是无为。无为此刻早已是看清形势,心知剑绝之难。而老友有难,自当是挺身而出。剑绝此刻也是鼻内一酸,拉住阵绝道:“老哥,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此次降魔,阵绝能率得武当教众前来,全杖自己与阵绝之情,如今二人早已年过半百,皆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阵绝仅来数日,看破任远,出谋划策;带五岳众人披荆斩棘,开疆阔路,件件都是赫赫之功。如今值此境,又要挺身而出,自己又怎能让其以身涉险。而此刻阵绝却是轻轻拍了拍剑绝的肩,示意剑绝无需担心。剑绝知道这是阵绝已有万全之策,但还是不忍阵绝涉险,说道:“老哥不管怎样,此事,不可啊无为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之貌,眼神里尽显犀利之色,对剑绝道:“老兄弟,不必慌。老哥我有一绝阵,或能叫人不死伤,又可助五岳一胜。
剑绝回道:“老哥之意,是要布剑阵对之?”阵绝点头道:“不错。”剑绝得知阵绝要以剑阵对战,虽然还是不愿阵绝出战,但心内却已是倍感稳妥。要知道阵绝阵法之精妙,“占星为法,七曜之术”,剑阵一旦起,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此刻虽然剑绝一再拒绝,阵绝一再坚持,但大局为重,况且那武当剑阵自己也见识过,确是精妙无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刻再由不得自己多想,剑绝当下也是一狠心,握住阵绝之手,道:“老哥万事小心如有不妥,退撤便是”阵绝点头道:“老弟无需担心。且看我这剑阵之能。”这一番交代完毕,无为才拂袖对众人道:“这第三场,便由老朽出战,只是老朽之战法,是剑阵之战。”徐林使问道:“这剑阵如何比法?又是怎么个赢法?”无为道:“我师兄弟三人列剑阵,你们也由三人上阵,只要能破开此阵,便算你们赢了。只还有一事,还需请贵教疾风使再下山一趟,引我的两个师弟,无事和无味道人前来。”崔枯看徐林使点头,才道:“好说。”如阵风似得就已不见。却不知徐林使此刻心里却是几个来回,已有几分打算,火不屈也是趁此当头拉着徐林使问道:“徐老,此战我们几分胜算?”徐林使苦笑道:“有个两三成吧。”火不屈接道:“那就好!”随后才反应过来,吼道:“什么?徐老,你在说什么?”徐林使识得天下武学的招式路数,又岂会不知这武当剑阵之厉?且还是由阵绝所领之阵。徐林使看着火不屈,随后又看向殿内坐着的白衣书生,才道:“不错,那二三分赢面还得靠他。”而徐林使口中所谈那白衣书生,正是始终坐于殿内的那人,正是那圣教“不动山使”。
不多时崔枯便已引着无事、无味二道人前来。无为、无事、无为三人生息相通,此刻心领神会,阵列随即展开。圣教这方则是由震王、崔枯、火不屈三强应阵。那恶气王气机突的喊道:“不是说好了不得二次出战,这震王不是上场已出战了么?”徐林使瞪他一眼,才道:“我说的是贵方人多势众,不得二次出战。我说我方了么?”五岳众人心知这是吃了徐林使口舌之亏,但一想来,徐林使当时所言,确是如此,之字不差。五岳众人也只能是硬吃下这哑巴亏,无法多言。
不过这斗战一起,五岳众人却又是转嗔为喜,这边震王、崔枯、火不屈三人,若单论武的话,都不输无为三人中任何一人,但这阵列起来,无论是震王之厉,崔枯之速,还是火不屈之刚,在无为三人剑阵面前,竟皆如儿戏一般。无为三人这连环剑阵,迅捷绵秘,且三人平日里就常合一处,心有灵犀,此时三人纵横合击,彼此呼应,剑阵威力无比,无懈可击。崔枯仗着自己身法,本想寻空而入,哪知还未接近,就被剑锋撕下了半袖,只得飞身回退,那边火不屈见崔枯受困,运起流火之劲,拳中带火,烧燃扑面,但那剑阵就如同一面铁壁,半点火星都入不进。而震王连战二场,精气早已不支,此刻硬撑着周旋于二人之中,也是对此剑阵无可奈何,五岳众人此刻看得也是欢呼起来,这武当剑阵因无为低调,大都只闻其名,想不到今日看下来,这剑阵竟有如此之威,只怕就算圣教再来得三人,也是不得其破法。转瞬间,圣教三人已是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是劳而无功,若如此鏖战下去,圣教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