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王宫内,形容枯槁的尤伽梨拿着白悉名的衣服瘫坐在地上。
夕林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她身旁。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她看着尤伽梨一夜间花白的头发问道。
尤伽梨抬起她光彩不再的脸冷哼了一声,“知道什么?知道傅婴早被阉割?”
夕林子蹲下身,帮她捋了捋散落在额角的头发,没有说话。
尤伽梨轻轻推开了她的手问:“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夕林子没有接话,攥起手问:“茵樨香,是你给他的?”
尤伽梨抚摸着白悉名的衣服道:“茵樨香由我们家族世代相传,虽说方子从不外流,但是每代都会献给祭司神宫。”
她抬头,盯着窗子里透过的阳光,陷入了回忆。
“十岁那年,当我第一次给他送茵樨香的时候,就被他深深地迷住了。当时,他摘下面具,静静地打量着我。那双眸子又柔又冷,短短一瞬,我如泉水,又如寒冰。从那时,我就知道,在他面前,我不再是尤伽梨,而是随他而变的物。”
她又顿了顿,灰暗的眸子忽然清亮了起来。
“每次给他送茵樨香,他也会送我一个东西,第一次是一束小野花,第二次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小人。在我十一岁那年,他送我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她放下手中白悉名的衣服,眼里又露出挑衅的目光,“那天晚上,祭司神宫的花园里……他亲了我。”
夕林子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在尤伽梨面前露出心底的难过。
“祭礼的事,你早就知道是吗?”她岔开了话题。
“我十二岁那年,他要了我!”尤伽梨站起来,紧紧盯着夕林子,干脆地说出这句话。
“他杀了白悉名,杀了你儿子!”夕林子也站了起来。她觉得这句话能刺痛尤伽梨,于是狠狠地反击。
尤伽梨向夕林子跟前迈了一步,“在去中原之前,他就已经被阉割了,我拥有过完整的他,你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夕林子此刻的心犹如沉入海底的一块石头,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阴冷的空气,忽然觉得刚才的反击很可笑。
她收起了语气中的敌意,缓缓地说:“本就……不需要有!你们之间,也什么都没有。”说完便走出寝殿。
尤伽梨看着夕林子一步步走进外面的光,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寝殿与手中的衣服,再一次呆坐在地上。
她再次回想自己与傅婴的过往,到底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她自己也不确定,她自己的计较,也不过是幻觉罢了。
尤伽梨再次抬眼,想再见一见外面的阳光,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光中走来。
西屈弥王将她从地上拉起,抚去她面颊上的千沟万壑,轻轻环住她道:“忘了白悉名,忘了傅婴,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静静地靠在西屈弥王的怀里,或许,这一刻,才是真实。
身心俱受重创夕林子在康四娘的陪伴下,回到了还身阁。
一日,她正倚在榻上发呆。康四娘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夕林子正准备接碗,却发现西屈弥王紧随其后。
夕林子支撑着身子准备行礼,西屈弥王大步上前扶住了她。
“好好养伤,不必多礼!”西屈弥王看着她惨白的面颊,温柔道。
“你,以后作何打算?”西屈弥王问道。
夕林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康四娘。
她可以去哪呢?她的记忆起源于不修庵,她不知道自己父母为谁?家在何处?
她盯着地板沉默良久。
“回古庙!”
那是她梦里的地方,那应是最真实的地方。从来处来,往来处去吧!
“需要……我送你吗?”西屈弥王问,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夕林子有所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