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天武星智激地魂星 地辰星火烧广州衙(1 / 2)

马陵全传 臨风 6483 字 9个月前

诗曰:

换日偷天讵可忽,谁知正道有人扶。

地辰执义焚蠹舍,天武快心戮奸图。

曾几屈心推假面,如今天眼辨真肤。

魂星撒遍忠良去,领略三江耀五湖。

话说大宋宣和四年三月下旬,那广南东路广州处,有一新到任的兵马都监,姓徐,单讳个贾字,乃是广州治下南海县桂城镇人氏。为他年少时家境贫穷,父母早逝,仅倚仗与大户人家放牛为生。然徐贾闲时颇好刺枪使棒,自小就身躯强健。那大户家的小官人,姓毛名鼎,亦喜舞刀弄剑,见徐贾与己共好,就相邀为伴。大户便教徐贾与毛鼎做个贴身仆从,二人以此同榻而卧,出入相随,真如亲兄弟般,徐贾的衣食住行自不必说。乃至长成,两个相约同考武举。

那年八月解试,这两个武试时皆是十分出色,却不想,到那文试当日,徐贾因感风寒,身体欠安。毛鼎见状,好心劝其养病,徐贾却一时心急,叫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纵使未中,尚能安享家中富贵。俺若失了此番良机,仍与你家为奴么!”毛鼎忙劝道:“你我早已兄弟般的交好,如何肯把你视为下人?无非是怕你坏了身子,岂不亦误了大事?”徐贾不采,只要去文试。

二人各自争执不下,一直外出到街上。徐贾见毛鼎仍在劝,不由得大骂。毛鼎因觉年长,由是让着徐贾,不肯还口,直教徐贾把家里家外的事都骂了一遍。恰巧那个当地知州包德,乘着轿子就二人身旁经过,认得毛鼎,闻说两个言语,暗道:“此辈决非重情义之人,眼见得那毛家往日里与我正有些过节,将来可用。”便唤从人记下徐贾样貌,去查他名姓。

果不其然,徐贾一时失误,卷子写的差了,那毛鼎反是无半点疏漏,众考生中,这解元必是他的了。孰料那个包知州,私下令人来寻徐贾,领到府中,与他无非是说些甚么策论差了,较毛鼎二人悬殊,此生只好为下人的话,以此来勾徐贾的心思。那徐贾不比毛鼎,怎禁得住包知州的口舌?乃动了念头,拜求包知州帮衬。包知州就道:“也是你三生有幸,教本官如此怜爱。闻说那毛家有个宝贝珠子,就是夜里也十分的发亮,往日我曾许重金买他的,那毛家老儿不识抬举,不肯让我。你只须把那珠子拿来与我,我自与你打通关节,准保你中个解元。”众看官当知人心难测,海水难量。那徐贾只为自家前程,全然不顾毛家恩情,心生歹意,应了知州,当真去把那宝贝偷来献上。包知州大喜,后事更不必说。待到放榜,那解元自是徐贾的了。

却是毛鼎家自丢了珠子,一时搜寻不得,大户亦曾猜测是徐贾所为,却又没个人证物证。去报官,亦吃包知州暗暗压下了。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毛家连连生事,那珠子乃是主人婆传家之宝,这一丢,连着三魂丢了五魄,直直重病了一场死了。毛鼎的父亲亦因怪罪家中仆人看管不力,致使丢了宝珠,动则打骂,喜怒无常。下人皆散去,毛家就此衰落。那徐贾早已携了私藏的金银首饰,准备省试去了。毛鼎因见自己未中,却看徐贾中了,虽有几分失落,倒也与他庆贺。二人以此别离。不想徐贾这一去,竟得连连高中,累年下来,直做到广州兵马都监,正是:

无忌衣冠无忌衾,孔方染血做丹心。

新台压倒忠义旧,犹为新欢泛好音。

单说这徐贾领着家眷复归桑梓,好不威风。那个毛鼎反是又丧了父亲,累于生活所迫,变卖了家产,竟单靠四处耍枪棒卖药为生。这日里闻说广州新到一个兵马都监,也挤来看时,认得是徐贾,故人相见,自是欢喜无比,只待知州为他接风完备,就要前去相叙旧时情义。

原来那广州知州包德将调任韶州,徐贾此日新到,一来接风洗尘,感其前恩,二来添酒相送,就在知州府上做个宴席。毛鼎不知,打听得徐贾在知州府内,只望其念在昔日旧情,也好将自己收在身边做个副将。当夜毛鼎直到府外,央那从人前去禀报。徐贾正与知州饮酒作乐,听得是毛鼎求见,本欲出门相逢,却是包知州劝道:“都监不知,近年来毛府衰败,那厮死了父亲,连家产都变卖了,如今与叫化的别无二般。你与他一天一地,采他做甚?岂不忘了那日阻你文试的事了?”徐贾思道:“是这般,若他那日拦我得住,何有今日?且我偷了他家宝贝,致使他母亲病亡,只当不曾有这个情分罢了。”遂分付教不见,权当不识。

仆人出来把徐贾的话告知了,毛鼎急道:“徐都监少年时在我家放牛,我与他同出同进,浑似骨肉,如何不认得我了?求哥哥念可怜,再为我通报一番。”那仆人没奈何,又进去把毛鼎原话报知徐贾。不料徐贾大怒道:“没来由说这些做甚!贼撮鸟今番也不是富家公子哥儿了,尚敢把话来辱我!”包知州道:“都监休与小人一般见识,本官替你出这口气。”分付几个亲随,教将毛鼎乱棒打出。

毛鼎吃了这顿打,只得离了包府,却不曾走远,躲在一旁,欲待徐贾出来。不曾想,那为他通报的仆人,在门外自与几个亲随说道:“我看这人说的倒也真切,都监如何不肯见他?”一个亲随道:“你却不知,他原是毛家小官人,那年解试,他原应为解元。是知州与毛家有嫌隙,撺掇都监偷了他家宝贝珠子,打通了关节,顶了他的名分,方才高中。这般丑事,都监安敢见他。”一个亲随道:“休多言,教相公知道,割了你的舌。”

这些话儿,毛鼎听的亲切,半个字不曾漏得,当时心如刀割,本待冲进去理论,又恐势单力薄,受了折辱。一时气愤不过,呕了几口血,自道:“想我毛鼎恁地无眼,把这厮当兄弟般看待。父亲疑他时,亦少不得我的好话,却吃他偷了家传宝贝,害得母亲暴病身亡。又累家中变故,使我沦落此般田地,九泉之下何来脸面去见双亲!”正是泪如泉涌,打道回镇里去了。有诗为证:

私心权作忠义论,狼子嗔心惹断魂。

饮鸩弘农垂泪处,太阿颠倒为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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