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本依旧站在原地，那些捧着奠礼的太监们原路返回。

毫无疑问，他显得非常紧张。

他明明不需要这样做，许太后心情的好坏与他无关，他可以将李宗简一直圈禁于秋山巷，避免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这一刻李宗简的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经过昨天和李宗本的谈话，李宗简已经深切意识到彼此之间的差距。

一片肃穆寂然之中，陡然响起一声狰狞的呐喊。

刺驾的太监名叫温长保，本就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因此他才会镇定自若地应对，对方压根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陆沉并不知道这对天家兄弟昨天的见面，但此刻观察着李宗简心丧若死的表情，他忽然察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陆沉非常耐心地一个个看过去，在扫过某个端着托盘的太监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便是三皇子李宗简。

遣奠之礼完成，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道仪式，由那些工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封闭外羡门，从此以后皇陵便彻底与世隔绝。

陆沉站在厉天润身后，看着前方庄严肃穆的皇陵外羡门，视线随即往旁边移动。

这个太监大概二十多岁，站在人群的边缘，上身微微前倾，呈现出一种紧绷的姿态。

织经司提举秦正直接朝祭坛扑了过去。

微风徐徐，天空飘起零星的雨点，仿佛是在为那位操劳一生的帝王送行。

一看便知，这两人是真正的武道高手！

李宗本面色剧变。

在礼部尚书谢珍的指引下，宫中内监捧着奠礼依次来到祭坛附近。

此刻云集在皇陵外面的千余人，无论身份贵贱高低，每個人都经过仔细的检查，确保身世清白不会存在问题。

正是陆沉。

李道彦念完最后一句话，颤颤巍巍地躬身一礼。

无人注意到那两人何时出现，只见他们穿着工匠的服饰，虽然只是赤手空拳，声势却要远远强过那个被天子一脚踹得起不来的太监。

“伏维高宗明皇帝，日月孕灵，星辰诞圣，爰本玄符，式隆景命，经天纬地。其盛伊何，聪明徇齐，诞实匍匐，圣敬日跻。无幽不洞，无远不稽，孝友浚哲，声远群黎。皇舆南巡，帝出朔裔，君父命我，爰整六师。驱驾熊罴，左右蛮夷，逆徒蚁聚，言刈其旗……”

当时他为了替李云义出头，或者说为了更进一步加深与李适之的交情，他选择刁难这个来自边疆的年轻人。

陆沉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身穿孝服的年轻人身上。

秦正和陆沉飞快冲向祭坛，织经司的高手和廷卫稍慢一些，而那些太监们唯恐被当成刺客的同党，慌不择路地朝四下躲避。

至此，山陵葬礼进入遣奠的流程。

所以陆沉看到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庞，一双木讷迟滞的眼睛。

“啊！”

这太监右手握着的托盘仿若变成一个致命的杀器，如果任由他毫无阻碍地拍在天子脑门上，谁也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结局。

李宗本为何要同意许太后的请求？

禁军在皇陵周遭戒严，京营将士则在更外围布防。

陆沉开始观察周遭的情形。

那张托盘挟隐隐风雷之声朝李宗本砸下。

刺客距离天子实在太近，在护卫们迈步之时，他便已经来到李宗本的面前。

四下里惊慌的喊声骤起。

“陛下！”

他怎能料到对方一飞冲天，每隔一段时间就变了模样，用短短几年时间完成其他人一辈子都很难做到的跨越。

抛开其他问题不谈，至少李宗简已经明确一点，李宗本知晓他和许如清私下联系的小动作，而且连他过往最大的隐秘都了如指掌，这说明他身边最重要的心腹当中一直都有李宗本的眼线。

芸娘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彻底摧毁了李宗简的心防和意志。

然而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趁着混乱的局面出现在祭坛北边，同时发力朝李宗本冲来。

他又怎会知道，那些被织经司查过很多次的皇家工匠里面居然藏着真正的刺客。

年轻的天子脸上终于浮现真切的恐惧，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淡然和从容，慌乱地连连后退。

两名刺客身形快如闪电，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狰狞的情绪，唯有一片冷厉的杀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