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呼啸的北风,密密麻麻布满了低矮的窝棚,再穿过一排,便是营中一道十余米宽的道路。
道路左侧竖着七根木桩,右侧竖着八根,每根木桩上都挂着一个早已冻成冰雕的俘虏。
他们都是这两日逃跑时被抓回来的,白日里,那些建奴会举着刀背嘻嘻哈哈地敲碎他们的四肢取乐。
顺着道路再往北是一座高耸的木制箭楼,里面随时驻扎着一个背弓的建奴警戒,但这个时候多数也在偷偷的睡觉。
过了箭楼,仍旧是密密麻麻的窝棚。刘俊眉头皱紧,他甚至能够复盘出多数窝棚破门上的区别,只不过这种复盘越是细微,自己的脑仁儿就越是疼得厉害。
终于他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记忆里的景物继续顺着道路往前走。
再往北五百米就是营门口,但是他从未到过,只是曾远远地看到那里有一队人马把守。
刘俊反复地分辨那些小点,确定明面上只有十一个人。
刘俊放松精神,让已经隐隐作痛的脑仁儿休息一会儿。
上辈子母体自带的超强记忆力没有离他而去,后遗症也没有离他而去。
刘俊心中正在感慨,忽然听见右边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耳朵动了动,竟是切割绳索的声音。
他屏气凝神,闭着眼睛感知声音的来源,是最靠近门口的方向,有两个人!
刘俊不着痕迹地将手摸向身底的干草,将那里的东西紧紧攥在了手里。
不一会儿,那边接连响起两声绳索裂开的轻微声响,然后便听得一人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走吧。”
另一个人沉默了一下,道:“带点儿肉走。”
前面那个人似乎有些犹疑,另一个人轻轻推了一下身边躺着的人,道:“这个病死了,没有鼻息。”
他们的声音细微而又低沉,即使是刘俊凝神细听,也只能猜个大概。
刘俊表面装作沉沉入睡的模样,心下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有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朝他这边摸了过来,寂静中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脏因为紧张而砰砰跳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鼻孔中的呼出的暖气也喷到他的脸上,痒痒的。
对方紧张而又粗疏,似乎不是个手法干练的人。
刘俊右手紧握,整个人一动不动,脑海中紧张地浮现出周遭的环境。
虽说是闭着眼睛,但他仿佛看到了体型消瘦的年轻人正狰狞着一张脸,双手张成大钳,距离自己的脖子仅仅只有一寸。
另一边,窸窣声一停,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似乎也摆好了姿势。
“五,四,三,二……”刘俊心里正在默数,却忽然听得“咔嚓”一响,竟是脖子被瞬间拧断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阵微不可查的空气震荡擦过刘俊的脖颈,这边也动手了!
刘俊右手瞬间蓄力,攥在掌中的已经被偷偷打磨成锋利锥子的石头碎片闪电般从身下递出,准确无误地穿过二人之间的间隙,深深刺入了那人的脖颈之中。
那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刘俊没有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右手握着的石头锥子用力一拧,然后豁然拔出。
那年轻人条件反射般伸手捂住了咕咕冒血的脖颈,刘俊抬起一脚又把他踹翻出去,然后迅速翻身而起。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那个人也噔地一声跳了起来,二人俱是弓着背摆开姿势,拉开距离遥遥对峙,竟是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漆黑逼仄的窝棚里此时竟只能听到外面阵阵呼啸的寒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