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醒了。”那人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兀自抽搐的同伴,然后转过头正对着刘俊沉声道。
夜里能够视物,没有这个年代普遍存在的夜盲症,生活条件不错,说不得是个家丁……刘俊应声道:“曹兄要不是非要带些肉走,兄弟我应该就不会醒了。”
刘俊白天时便注意到了这个人,此人名叫曹雄,彪悍凶狠,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满脸的络腮胡须,眼神阴冷锋利,是他们这一伙人中的“狱霸”,自己白天里还跟随其他人一起,孝敬了他半块窝头。
刘俊又道:“曹兄你要逃便逃,可都是一起落了难的弟兄,你怎么能忍心做出这等事,建奴缺粮,尚不食人肉呢。”
曹雄此时心里也是一阵愤恨,白日里同聂小七商量时原本已经否定了带些人肉干粮的想法,谁知好巧不巧,窝棚里又病死了一个,他想着现在两人对两人,出其不意间应该不会弄出太大动静,谁知这小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个黑心肝的,趁聂小七不备,将其反杀了。
此人原来也非等闲之辈……曹雄念头急转,然后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人贪生怕死,甘做建奴的猪狗,留下来也索性是要死的,倒不如助我返回辽阳,将来也好灭了建奴替你们报仇。”
刘俊道:“总归曹兄是觉得自己的命比起兄弟们更金贵就是了。”说话间,聂小七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刘俊方才那一下搅烂了他的大动脉,更刺破了他的气管,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
曹雄也反讽道:“你没在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选择在我掰断李威脖子的刹那,聂小七堪堪放松警惕的时候发难,也没见你多宝贵弟兄们的性命。”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曹雄黑暗中紧紧盯着刘俊道:“你杀了聂小七,可我也杀了李威,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既不是我的对手,又不大声呼喊……可是想要与我一同逃离?”
我原本是计算着在你同李威搏斗时将聂小七一击致命,然后再二打一,谁想到你这么猛,竟然一招就掰断了李威的脖子……刘俊点点头道:“都是天朝将士,没道理偏就我想给建奴当牛做马。”
曹雄听了长舒了一口气,缓声道:“刘俊兄弟果然也是个汉子,比聂小七那个废物强百倍。咱们二人携手,纵然是天罗地网,也逃得出去!”
刘俊不置可否道:“借曹兄吉言。”
曹雄道:“事不宜迟,咱们速走,再迟的话,天亮之前恐怕就逃不出多远了。”
刘俊也放松姿态,轻笑道:“此番逃难,山水险恶,该带的肉还是要带的,曹兄觉得呢?”
曹雄想了一息,随即蹲下身,不知从哪抽出一支匕首,一边切割身边同伴的肉,一边道:“索性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刘俊兄弟,我割肉,你将他们的袄子扒下来,怀里再多揣些茅草。”
“嗯。”刘俊也依言蹲下身。
可还不到两息的时间,曹雄又突然毫无征兆地窜起,手里攥着锋利无匹的匕首,朝着刘俊的身影狠狠地扎了过去。
刘俊矮着身子往前一扑,黑暗中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击,连忙将刚刚才从聂小七脖子上顺下的竹哨塞进嘴里,霎时间,嘹亮尖锐的哨声便响了起来。
建奴为了防止俘虏逃跑,每五个人便发放一个竹哨,有人无故失踪,佩带竹哨的人便会被斩首示众,但倘若能及时预警,则会被提拔为建奴的包衣阿哈。
刘俊白日里清楚地看到,他们这一小队的竹哨,便是挂在聂小七脖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