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闪进屋。
“事情办好了?”乾林公主问道。
司天擦了擦剑上本就不存在的血渍,不说话。
“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拿什么指望我相信你的实力?”乾林公主皱眉。
“就凭我是大轩的太子,统一天下只能是我,百姓也只会信任我。”他丝毫不怯。
“罢了,”乾林公主摆摆手,往他面前走了几步,盯着他看,眼神逐渐犀利,“我同你说了多少遍,你左边的眉毛短一些,若是要见我,请把两边的眉毛画成一样长。”
司天长长呼出一口气,竭力压住心中的怒火。“我知道了。”他转身就走。
“好啊,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当年是谁收留的你,没有我能有你的今日?”
“没有我,你能灭得了南靖?你能有成为天下共主的机会?”他头也不回地说。
顾苍月和云音打点好东宣这边的事情,收拾好行囊,便要回程。
“回去的路我们不走官道。”
“正有此意。”两人相视一笑,在一些事情上,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达到了同频的程度。
“我们就绕着这一条路走,隐藏身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要了解民意。”云音指着地图说道。
一切打点完成之后,两人上了马车。声声摇晃,可云音却睡着了。
“还真是累坏了。”顾苍月挪了挪身子,好让她的头能靠到自己的肩,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睡梦中朦朦胧胧,她能感觉到他气息的逼近,云音靠在他肩上的时候,她和他的唇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身边有他,她很安心,渐渐的就睡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晚。出城之后,他们就把豪华的马车换成了普通的马车,随行的士兵也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此刻的行装顶多只是富贵人家的搭配。
“我们这是在哪?”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慵懒感。
“野鹤村。”顾苍月掀开帘子,扶她下马车。
一个没有屋顶的角落,放着的一张破棉被,一张竹卷席和一只架在由几块石头撑起的扭曲变形的被熏得乌黑的铝锅。不远处,黑暗中有几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着他们,带着好奇与打量,两人也算身经百战,明白这眼神里并没有杀气,随即也放下了心来。
“殿下,我们今晚不会要在这露宿吧。”霍宁面露难色。
“此处虽然蔽漏,但你看前方。”
明明是同一条村,却是截然不同的现象。这一边是风餐露宿,那一边却是灯火通明。
“一条村的贫富差距就这么大了吗?”云音感概。
“这或许便是东宣治国的漏洞所在。”
他携起云音的手,往前走去,丢下一些银两,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发疯似的奔向前,而是等两人走远之后,才犹豫不决地伸手把钱扒拉了过来。
“怎会胆小至此?”霍宁心中满是疑惑。
逐渐往里走,景象也越来越好。云音和顾苍月互相瞧瞧对方,两人同时指了一座不大起眼但还算完备的木屋。
“去那里吧。”两人异口同声。
此处不显眼,证明此间的主人不是势力头子,但却不似刚刚那般没有屋檐遮风挡雨,足见此间主人,也并非社会底层,而是处于中间层次之人。若能与他交谈,得到的信息应该更加客观完整。
“你好,有人吗?能借宿一宿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裂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一个男子的头。
“二位这是……”
“可方便借宿?”云音拿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几下。
“二位还是另求他路吧。”
门正要关上,云音眼疾手快,门夹住了她的手,她吃痛地“啊”了一声。
“没事吧?”顾苍月瞪了男子一眼。
看出二人不是好惹的货色,男子随即叹了口气,简短的说了一句:“二位远道而来,怕是不知,此处的钱不值钱。我收了你的钱也没处花,反倒还要给你们提供饭食,实在是得不偿失啊。二位还是另求他路吧。”男子叹了口气,确定面前的两人没有生气,这才把门关上。
“钱不值钱,这是何意?”云音苦思,眉头拧了起来。
“现在天色已晚,怕是要等明天再探讨了。”
“那我们今晚要歇在何处?”霍宁打了个哈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去那里。”云音指着最富丽堂皇的一处宅子,对顾苍月使了使眼色。
虽然此举十分冒险,但若是处理得当,也着实是效率最高的一种做法。
“来者何人?”门的里头,应该是一位管家在呼喊。
“我们夫妻二人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
“走开,走开。”
眼看着门就要关上了,门里头似乎主人来了。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看起来放荡不羁,瞧瞧脖子上的红印,想来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事情应该没少干。
“少爷,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要借宿。”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直接……”他突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云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云音在心里冷笑,也不回避他的直视,看他的眼神反而更加猖狂。
男子果然来了兴致,“多大点事,咱家又不是舍不得这几顿饭,还不快迎进来。”
听此一言,管家也只好恭恭敬敬地把三人接进门来。
“好好招待,不得怠慢。”男子吩咐。
管家仔细瞧了瞧三人,自家公子什么脾性他不是不知道,定是看上了这位姑娘,这才装作好心收留他们。
“二位莫不是家中反对,私奔出来的吧。”
“嗯。”顾苍月应到。
管家叹了口气,“可惜呀,偏偏来到这里,这被我家少爷盯上了,这姑娘又怎生逃脱得了。只能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霍宁住在下房,云音和顾苍月被带到东边上好的客房。
房正面纸门儿镶的炕床,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绫缎剪贴的张生遇莺莺蜂蝶花香的吊屏儿,桌上鉴柱镜架,盒罐锡器家活堆满,地下插着棒儿香,上方设着一张东坡椅儿——繁琐但豪华。真难想象,入口处的落败和这里的豪华竟然是同一条村的。
“二位好生歇息,有吩咐尽管提。”管家退下,心里想的却是:“好好享受完这最后一夜吧,明日啊就不知道还会如何了。”
“小心他。”
“我知道,不过是个浪荡子弟罢了,这种人我见多了。”云音不以为意,反而还有些庆幸,遇上这种人,想要打听些什么,难度降低了不少。
月朗星稀的夜,微风吹拂河畔,送来一个一个好梦。
云音在床上翻了个身。
“没睡着呢?”
“嗯。”
此后,良久无话。
“明日,可不许用美人计。”
“看心情。”云音随意回答了一句。
随后,床板“吱呀”了一声,他覆在她身上。身下渐渐有了动作……
窗外有猫,和着屋里的娇吟,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夏天的早上,天早早的就亮了;蓝蓝的天上飘着淡淡的云。雨后的天空被冲洗后一尘不染;空气是那么清新怡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云音早就醒了,瞥了一眼门框,慢慢移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