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着廖永忠,开口道:“永忠,你错看我了。”
“当年我让你接小明王回来时,你错看了我。”
“这一次发动兵变,你又错看了我。”
“直至现在,此时此刻,你仍旧还是错看了我。”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调查过,你儿子廖权没有牵扯到这件事之中,我会让他过继到永安一脉。”
“谢陛下!”
从方才朱元璋进门开始,一直无动于衷的廖永忠,这时终于流露出了真感情,跪在地上叩谢天恩。
朱元璋看着廖永忠,神色复杂。
到了此时,纵然还有千言万语,也无话可说了。
当年他哥廖永安带着廖永忠,以及巢湖水军来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如果没有他们两兄弟,朱元璋就不可能赢得了陈友谅的无敌水师。
比起廖永忠,对于他哥廖永安,朱元璋更加心怀愧疚。
至正十八年。
廖永安不幸被张士诚所俘,张士诚爱惜他的才勇,准备招降他,廖永安拒绝后被张士诚所囚禁,时徐达擒获张士诚弟弟张士德,张士诚派人和朱元璋商量,以廖永安换张士德,朱元璋不愿意,直接斩杀了张士德,正因如此廖永安最终未能归还。
最后廖永安被囚八年后在平江狱中去世,年四十七岁。
朱元璋为廖永安不降所感动,遥授其江淮等处中书省平章事,封楚国公。
他之前对廖永忠的一再纵容,除了他自身的功绩外,同样也有他哥的原因。
朱元璋将廖永忠的儿子过继给他哥廖永安,保全他们廖家的骨血,是他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也算是不辜负了这一段君臣之交。
朱元璋看了一眼毛骧,直接转身离去。
朱元璋离开后,毛骧带着一群锦衣卫,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一晚,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京城里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能睡得着就怪了,太子朱标和汤和带着如此多的人马出城,造成的声响,别说那些当官的了,就连一些警觉一点的老百姓都睡不着觉。
直觉告诉他们,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蓝玉他们这群淮西老将们,则是在自己府邸,坐立难安,彻夜难眠。
尤其是在得知,廖俊军失败之后。
他们生怕会将祸事引到自己身上,于是都开始忙着做各种切断联系的工作。
而这件事真正的幕后真凶,始作俑者的胡惟庸,却是睡了一个好觉。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胡惟庸自信,无论朝廷如何调查,都调查不到他头上来。
就算有人怀疑也没用,凡事都要讲证据。
要动他,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证据,必须得是铁证。
要知道他如今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大明帝国的中书省左丞相,百官之首。
这一夜,也同样有很多人人头落地。
除了那些煽动士兵叛乱的千户、百户,德庆侯廖永忠一家外,还有一个把守京城城门的军官。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
早朝时间要到了。
群臣如往常一样,开始在奉天殿前等候。
“你们昨晚都听到了?”
“如此多战马与步卒奔走的声音,想不听到也难吧,我直接从床上给震了下去。”
“你们说深夜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出城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是军营那边出现了动乱?”
“可是与最近朝廷推行的军队改革有关?”
一群文臣,低声讨论着。
这场动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多人甚至还没察觉,便已经结束了。
并未身处事件之中的,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凶险。
如果不是朱元璋这边事先察觉的话,真让廖俊军带着右掖军的2万士兵进入京城的话,天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真到了那种情况,是极有可能最后发展成为巷战的。
与吃瓜的文臣们不同。
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们,则是一个个都顶着浓厚的黑眼圈,脸色也都十分不好看。
因为他们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今日朝会,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德庆侯,廖永忠!
“梁国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其中一个淮西武将实在是有些顶不住压力,竟然从自己原本队伍离开,小跑到蓝玉身旁,开口问道。
“不要慌!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你给我回去!”
蓝玉狠狠瞪了那个人一眼,在这种时候做这事,这不是要害我吗,这家伙难道不知道皇宫里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吗。
在淮西众将当中,蓝玉还算是镇定的那一批。
因为在蓝玉看来,如果陛下手里真的掌握什么证据要对他们动手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话虽然如此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此时蓝玉也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想着,在这件事里头,自己是否有什么把柄落在哪里。
就在蓝玉思考时。
“开朝!”
太监唱喝声从大殿内响起,奉天殿大门缓缓开启。
蓝玉的思绪被打断,跟着群臣的队伍中,鱼贯进入大殿。
大殿之上,朱元璋已经高居龙座之上,俯视着众大臣。
“昨晚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
朱元璋没有丝毫隐瞒,开口就是王炸。
“德庆侯廖永忠、义子廖俊军,煽动右掖军营意图谋反,阖家上下,已然伏诛!”
“锦衣卫从他侯府上,还搜出各种僭越礼制的龙凤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