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叹了口气,双目微抬,意有所指道:“也不知是谁造的孽,蓉哥儿的媳妇,好好的,就病了。”
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见老太太这般说,面色皆是一变。
贾宝玉听闻秦可卿病了,心儿登时如同被万箭攒过,那眼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虽说他不常去东府走动,但宝玉心底,一直念着秦氏这么个标致人儿。
秦可卿既有林妹妹的风姿,又有宝姐姐的身段,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哪里受得住?!
“好祖宗,蓉哥儿媳妇究竟得了何病,可打紧?”,贾宝玉颤声问。
贾母瞧他面色发白,急的一把搂住宝玉,哄道:“好宝贝,她那般年纪,能害甚么病,不过是染上个杂症,养养就好了!”
凤姐儿见状,也是赶忙劝道:“宝兄弟,快别哭哭啼啼的。你侄媳妇儿人还没怎样呢,哪就到这副田地了?”
“你们不必哄我了”,贾宝玉一面抹泪,一面哽咽道:“刚刚凤姐姐说的,我都听到了,若是无碍,珍大哥哥哪会到处寻名医!”
“这些个杂难怪症,《古今医术通考》上说,乡间土郎中的偏方,很是有效。”
“我认识的这位神医,便是个野郎中,手段高明得很,我看呐,不如请他来瞧瞧!”
贾母听宝玉说完,抿着嘴,沉默不语。
“快莫胡诌!”,王夫人迟疑片刻,冷着脸道:我们这等人家,哪有请野郎中来治病的道理!”
邢夫人眉心微皱,望向贾母,附和道:“确是不妥,假使传扬出去,那还不闹得满城闲话!”
“你们怎就这般迂腐!”,贾宝玉又气又怒,急得来回跺脚,厉声道:“再拖下去,万一蓉哥儿媳妇有个好歹,那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把命儿送?!”
凤姐儿正为秦氏的病揪心不已,此刻从宝玉口中得知还有医治的可能,不免激动到面色发红,手心湿漉漉的。
她看了看贾母,又看了看王夫人,匆匆起身,拉着贾宝玉向屋外走去,悄声道:“你且宽心,这事儿,我知会蓉哥儿一声,叫他来打理。”
……
是夜,宁国府,偏厅。
贾蓉用完晚膳,捧着淫词话本,卧在炕上小歇,门外小厮忽然喊道:“平姑娘来了,要见蓉大爷。”
贾蓉便披衣下炕,整理好衣襟,出了内室。
只见平儿一脸焦急站在外间。
他急忙迎了上去,开口询问道:“姐姐深夜登门,可是婶子有事吩咐?”
平儿点点头,答道:“琏二奶奶问,小蓉大奶奶的病,好些不曾?”
贾蓉叹了口气,回道:“家里媳妇自从用了张大夫开的方子,只是头晕略好了些,那病并不见强。”
“你倒是个快活人,也没见你想想法子!”,平儿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蹙眉道。
贾蓉连连作揖,陪笑道:“我的姐姐,你可冤枉我了,这些时日,我是一个好觉都未困过……”
“快别贫嘴!”,不等贾蓉说完,平儿就打断道:“琏二奶奶说,乡间的土郎中,很是有些医治杂难怪症的偏方。宝二爷认识城外一庄子上的神医,琏二奶奶想劳烦你明儿跑一趟,去将那神医请来,给小蓉大奶奶诊治诊治。”
贾蓉听了,呆滞片刻,随后千恩万谢地应了下来,拱手道:“叫婶子费心了。”
“她还嘱咐你,此事切不可张扬,府里的下人,也要一概瞒过。”
平儿缓了口气,继续道:“琏二奶奶叫你明儿一早,便和宝二爷一道,两人一车去了就是,记得脱了你这身皮,换上粗布衣裳,别弄得跟个锦毛鼠似的,招摇过市。”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贾蓉低着头,欠身道:“婶子想的周到。”
平儿递完话,又问:“贾夫人近来还好?”
“贾夫人?”,贾蓉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