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冷水寒慢悠悠朝自家院子走去,远远瞧见周瑞家的坐在门口,眼巴巴四下张望着。
看样子,怕是候了好久。
两人视线一碰,周瑞家的就急匆匆起身,迎了上来,拉住他的手,问道:“乖孙,中没中?”
冷水寒低着头,挪了挪身子,手上的冰糖葫芦,方才差点沾到衣裳。
周瑞家的见他耷拉着脑袋,只当没中,忙道:“不中就不中,快别当回事!”
“二老爷不晓得考过多少回,不也没中!”,周瑞家的一面说,一面拉着冷水寒进屋。
落座后,冷水寒正要开口,周瑞家的又唤茜雪倒上茶水,吩咐袭人端来果盘,问他在外面吃过没,饿不饿。叫他好生歇着,什么都别想,今儿还要过节呢。
周瑞家的絮絮叨叨地说着,冷水寒不好打断,默默听着,把手上的冰糖葫芦晃来晃去。
这一晃,倒引起了周瑞家的注意,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一寻思,又觉得不对头。
心想,她这乖孙要是没中,哪还有闲情买冰糖葫芦吃。
莫不是在作怪,周瑞家的正要开口细问。
冷水寒抬起了头,笑得灿烂,得意道:“姥姥,中了,头名儿!”
周瑞家的听了,喜不自禁,“哎呦”一声,眼圈儿就红了,颤着身子,拍着大腿,连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香没白烧,祖宗保佑着,菩萨保佑着。”
“就该你中!”
周瑞家的心里是又激动又欢喜。
她那个傻女儿,为了这个儿,不晓得受了几多委屈和白眼。
没白生,没白养!
“也就你姥爷不在,巡庄子走了大半年。”
“他要在呀,这会儿怕是跑断了脚,不到处显摆一番,哪里肯甘心!”
说罢,周瑞家的一边抹着泪,一边回忆起往事。
想着想着,周瑞家的像是想起不平事,又“哼”了一声,回房换了身衣裳,领着茜雪和袭人出门了。
原来,府里那赖嬷嬷,在周璃结亲时,没少说闲话,把好好的喜事,说成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后来,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捐了个前程,虽说还没补上官,赖家人却是嘚瑟得不行。
平日里,赖大对周瑞是呼来喝去。赖大家的,更是蹬鼻子上脸,那颐指气使的劲儿,都骑到周瑞家的脸上去了。
今儿她倒要看看,她这乖孙,中了恩科,还是头名,赖嬷嬷晓得后,气不气?
她这乖孙,不比那赖家孙子强?
周瑞家的走后,没多久,相公詹光来了。
詹光先是亲热地贺喜一番,接着便转告政老爷的话,叫冷水寒晚上去用饭。
冷水寒应了下来,送走詹光,也离开了自家院子,手里晃着冰糖葫芦,朝绛云轩去。
……
荣国府,绛云轩。
从步军统领衙门大狱回来后,贾宝玉否极泰来,这几日,顺心得很。
王夫人越发宠他。先前,他想吃金钏儿嘴上的胭脂,还得悄悄摸摸的,如今王夫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金钏儿的嘴,他都快吃腻了。
老祖宗更是加倍儿疼他,好吃的,好玩的,变着花样儿往绛云轩送,也不许贾政再责问他读书。
那“玉人吹箫”的滋味,贾宝玉也体会到了。
前两日,趁着麝月服侍他洗澡,他好姐姐好妹妹的央求着,又发誓又赌咒,麝月半推半就就依了。那澡,足足洗了半个多时辰,他巴不得以后每天都洗三回,早上一回,中午一回,晚上一回。
虽说林妹妹对他冷淡了不少,史湘云不再喊他“爱哥哥”,晴雯也对他爱答不理的,这些都让他很伤心。
不过一想,这些姐妹丫鬟都还在他身边,没被那个谁祸害,贾宝玉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