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戏台上,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唱着昆曲,腔调如百灵鸟般婉转动听。
花生丹脸,水剪双眸,意态天然。
她眉如细柳叶,面似桃花扇,发如丝绸锦缎,十三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这里是梨园新园,是官家开设的戏院,专供官家取乐用。
同为优伶,梨园里的,可比做凤凰,外面的优怜,连野鸡都算不得,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若非没有选择,没有哪个正当人家,愿意送自家孩子去学戏的。
唱戏的优伶,那是下九流,法令规定:倡优之家,及患废疾,若犯十恶,奸盗之人,不许应试。
优伶不许参科举,不许走正道,即便未作奸犯科,地位却与犯罪者等同。
一人从戏,满族皆辱,百姓认为戏业是贱业,是专门侍奉人的玩意儿。
某些官员富绅之中,还盛行养家班女乐,说好听点,那是自己家的戏班,说难听点,那些女优怜养来,就是给老爷快活,招待客人的。
优怜,对他们来说,比青楼的娼妓还要低廉,他们随意便可将家中的女优当做礼物赠人。
阿紫知道,这是她唯一出头的机会。
她七岁那年,闹了灾荒,父母签下生死契,把她卖到戏班去。
她学艺六年,六年里什么苦都吃过了。
第一天起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无论冬夏,每天太阳未出,便要起来练嗓子,起不来师父的板子便会狠狠地抽下去,绝不管你死活。
契上早就签字画押了,连他们父母都不能过问他们的生死,就算被师父活活打死,也无处喊冤。
今天若是她进不了梨园,往后再没机会了,一辈子都只能惨淡地活下去。
所以她用出十二分劲来表现自己,她经常夜里加练,一天睡两个时辰是常有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这是她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一曲唱完,下面的老师傅正在说些什么,阿紫离他们就三四米的距离,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这女娃子几岁了?”
“十三岁了,黄腊子送来的,说是出师了。”
“学了几年?”
“六年。”
“天生的好嗓子,面若桃花扇,就算是野路子也不用愁,若是有功课落下了,就在园里练,我押她一签。”
“拿二十两银子,去找黄腊子拿生死契,先看看她的功课扎不扎实,再说选角儿的事。”
说罢,三个老师傅,又看向台上的阿紫。
“今儿个起,你就是咱梨园新园的人了,唱戏你是天生的角儿,再练练你的功课。”
所谓功课,就是基本功,分为翻跟头、蹲马步、倒立等名目,足足有几十种,师父抽检的时候,每个名目都要过关,若是做的不标准,少不了一顿毒打。
阿紫默默在心中计数,一个个练功课,数到六十六时,全部的名目做完,额头渗出汗来,微微喘气。
这是她最好的成绩,师父规定数到一百时做完算是合格,八十做完,已经是很优秀的水平,今天以前,她最快也用了七十个数,再往上提一个数,都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