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外头两人嘀嘀咕咕,一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楚元戟踏进房间的时候,沐云歌刚调好针剂。
她转身,面无表情的对着男人道:“把袖子撸起来。”
楚元戟照办,偷偷摸摸观察着对方表情,软声试探:“你生气了?”
听到这话,沐云歌倒是真被他给气笑了。
“楚元戟,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况且楚元戟早就说了自己肩上的担子,从未有过隐瞒。
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要么不选,选了就代表接受,自然不会无理取闹要求对方在这一点上做出改变。
横竖她竭尽所能,帮着做好后勤就是。
被无情地白了一眼,楚元戟有些受伤。
刚想扮个可怜,想了想又放弃了。
说到底,沐云歌坦白了自己秘密的一事,确实给了他极深的震撼。
事到如今,楚元戟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相比较于过去的死缠烂打,他现在显得更加真诚。
“歌儿,我不是轻看了你,而是心里有太多不确定……歌儿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现在这个无权无势的我?”
沐云歌白他一眼:“油嘴滑舌!”
她那副娇嗔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爱。
楚元戟差点没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语气感慨更甚:“其实也没有真的就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手中还是有些隐藏的实力。可是歌儿,我总感觉自己不够好,给不到你想要的。不如……这辈子你且忍耐一二迁就迁就,下辈子我都听你的,凡事随你心意,可好?”
这男人好好的提什么下辈子?听着更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
沐云歌心头涌起强烈的不适感,几乎是没什么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楚元戟,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个,也没打算一辈子耗在这京城里头碌碌无为。所以,如果你这回保护不好自己,出了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等你。”
早就见识过了她能有多决绝,这话楚元戟自然不敢不信。
重重点头,几乎要赌咒发誓了:“好,我一定平安回来。”
他这么说了,沐云歌反倒又觉着自己大惊小怪,忍不住笑了:“至少也要留条命回来。”
只要有她在,就能把他给救回来。
彼时沐云歌说这话,单纯只是想要宽对方的心,不想给楚元戟太大的压力而已。
结果谁曾想,一语成谶……
两天后,夜,皇城脚下。
一队十来人的人马悄然潜伏过来,个个一身黑衣只露着一双眼睛。
为首两人,一个眼神桀骜,一个冷静沉着。
后者身边还站着一道娇小的黑影。
沐云歌终还是不太放心,跟着一起到了这里。
除开她之外,剩下那些高手们自发分成两派,从泾渭分明的站队来看,这里头至少有一半是楚元戟的人。
看来他确实没有跟自己撒谎,手里头还有些可用的人。
只是沐云歌心头莫名慌乱的厉害,总感觉此行不会太过顺利。
为了不影响到楚元戟,又什么都没说。
都是打小在这个皇城里头长大的人,知道从什么地方进去最合适,潜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沐云歌被那股子不安的情绪影响,一直无意识地抓着楚元戟的袖子不放手。
察觉到她的紧张,楚元戟失笑安慰:“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说他也是个皇子,而且宫里头还有母妃和皇祖母在呢。
即便是真的发生最坏的情况失手被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等我回来,嗯?”
千言万语横在喉头,到了最后沐云歌也只是重重点了下头:“嗯!”
一旁的楚元傲实在是看不得他们这个你侬我侬的样子,忍不住酸道:“还走不走了?天都快亮了。”
此时两人联手,楚元戟也没跟他呛声。因为担心沐云歌的安危,临行前还是安排了人送她回去了。
顺利回到小院,沐云歌却是坐立难安,心头有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
也没休息,就坐在院子里头等。
嘴上虽然没有多说半个字,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头。
两个丫头也是乖巧的很,倒了茶水过来主动跟她说话,企图转移注意力:
“小姐快尝尝,这是天竺新做的点心,味道可好了。”
“就是就是,奴婢足足研究了好些天呢,小姐可一定要好好尝尝,不准说不好吃!”
天竺性子活泼一些,顺着玉树的话端着盘子上前。
要放下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衣袖一动,将桌上的茶杯带动了一下。
茶杯顺势滚动两圈,下一刻“啪”地一声落地,摔成了碎片。
沐云歌眼神怔怔,天竺则是白了脸。
玉树连忙补救:“看你,毛手毛脚的,赶紧去给小姐重新沏一杯过来啊。”
这边主仆三人各怀心事,皇城底下的一队人马已经开始了行动。
楚元傲是无旨自己偷偷入京的,被人发现风险太大,即便是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安排他带人在外头接引。
楚元戟则是带领另外一队人马潜入负责打探消息。
等他们人影消失,楚元傲身边突然有人上前。
低声道:“殿下,这可是个好机会,定王也是个强劲的对手……”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楚元傲手指动了动,没吭声。
那人眼睛一亮,再接再厉:
“殿下胸怀大志,绝非池中之物,而那楚元戟也是野心勃勃。
你们终有一日会对上。
请恕属下多言,他可要比誉王难对付多了。”
喋喋不休半天,始终没有等来一句回应。
说话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殿,殿下?”
楚元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知多言,你还废话?”
那人一愣:“殿下,属下也是为了……”
楚元傲这边却是眉眼一寒,径直抽出了手中的剑:“你是在教本皇子做事?教本皇子怎么自毁长城?嗯?”
一连两句问话,字字诛心。
那说话的人原本就心虚,哪扛得住这么问,额头很快见了汗。
危机感骤生,他舔舔干涸的嘴角,刚想为自己争辩几句,眼前寒光一闪。
楚元傲还在笑。
“他说本皇子身边漏风,本皇子还不太相信,结果……真是没想到啊。”
这话出口,什么意思那还不是一目了然?
那人总算放弃了挣扎,拔腿就跑。
可惜还是迟了半步,刚转身,身体便被刺了个对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血腥气在夜色中无声蔓延。
楚元傲淡定地收回剑,眉宇之间难得出现一丝忧虑:“是本王大意了!看来今晚的行动,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碍眼的尸体被手下无声无息地拖走了,他立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了脚。
“本皇子也跟进去看看。”
“殿下!”
“殿下三思啊!”
“殿下您可不能进去,您跟定王殿下不一样,万一被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您且再等一等,属下等替您进去探一探。”
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楚元戟这边是一无所知。
事实上,他走的十分顺利。
之前年少时为了锻炼,他曾执掌过一段时间的禁军,对宫城禁军换防的时间再是清楚不过。
所以很快便畅通无阻地到了未央宫。
潜入进去的时候,郁贵妃已经睡下了。
人看着消瘦了不少,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乍一看上去憔悴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