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雪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转身就要走,却被杜氏暗暗一把攥住皓腕,眼神多了几分凌厉的暗示。
杜美兰的眼神是在提醒女儿:小不忍则乱大谋!
沐如雪咬咬牙,事关太子,她不能意气用事。
况且,倘若事情没办好,她回到皇宫以后也没法向皇后娘娘交代。
沐如雪那双漂亮的水眸透着隐忍,眼看着天色渐暗,这僻静之地也没有旁人,就算真有奴婢看见,量也没人敢把话传出相府。
想到这儿,她嗵地跪了下来,仓促慌张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还来不及整理弄乱的发髻,就赶紧爬了起来,衣裙袖挽还有额头的珠钿,全都染上了灰尘,模样看起来着实有几分狼狈。
“头也磕了,姐姐现在能不计前嫌,求定王殿下帮太子解围了吗?”
沐云歌冷瞥她一眼:“妹妹的脑子怕是磕糊涂了吧?我只是说你若磕三个响头,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原谅你,还不一定会原谅呢!”
可太子妃,才磕完头就忙不迭地让她去求定王救太子,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闻言,沐如雪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全然顾不得太子妃的形象,张牙舞爪的直朝着沐云歌扑过去。
“你这贱人,胆敢耍弄本妃!”
沐云歌不似原主那般柔弱,她还不至于被沐如雪轻易地就拿捏住。
只见沐云歌脚下敏捷的一记旋转,让沐如雪直扑了个空,然后她又不留痕迹地从身后推了一把。
沐如雪摔了个狗吃屎,华服染尘,珠钗凌乱,看着更加狼狈了。
杜氏也没料到事态会变成这样,她慌忙上前扶女儿:“雪儿……”
这会儿,杜氏才意识到,自从沐云歌嫁入定王府死里逃生后,就像变了个人,下手快狠准,且毫不留情。
此刻,杜美兰也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她忽闻院外有脚步声传来,是沐睿!
这些年杜氏早就练就了一个本领,沐睿还在百丈开外,她就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杜氏杏眸流转,突然掩面抽泣:“我们母女真心诚意来向定王妃道歉,就算定王妃逼着如雪向你磕头认错,她也都照做了,求定王妃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不要再羞辱我们母女……”
沐云歌秀眉微蹙:分明太子妃个性跋扈,动手打人却自食其果!杜氏突出此言,显然是居心叵测。
很快,沐云歌也察觉到又有人进了院门。
沐睿智面色黑沉,杜氏刚才的话他全都听见了,甚是气恼。
他直面走向沐云歌,冷声道:“这世间,只有跪天跪地跪父母!如雪是你的妹妹,但也是太子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跪你!”
听说沐云歌逼沐如雪下跪,确实把沐睿气得不轻。
沐云歌哪能看不出沐睿气急败坏的样子。
现在该跪的都跪了,他们又能拿她如何?
她依旧眸色清冷,平静如水:“她们母女俩跑来唱的这一出,想必是爹给出的主意!”
沐睿皱着眉头,克制着怒意:“该出的气你已经出了,倘若还把相府当做你的家,你就该为这个家尽份心力,帮你妹妹相助太子,这对定王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定王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主,朝堂之事,更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该掺和的。”
沐云歌四两拨千斤,再次回绝了沐睿。
沐睿越看她越气,越想也越恼:“你当真以为老夫只有定王这一步棋可以走吗?就算没有定王出手相助,以老夫现在的实力,一样能保太子渡过此劫。”
于他而言,定王这一步棋是最为稳妥的,可若此路不通,这盘棋也并非就成了死局。
只是要多绕些弯路,花费些棋子,但想要保住太子,还是有其它路可行的。
在旁的沐如雪听见这番话,紧绷的心弦顿时松弛。
她再转念,又想起沐云歌方才逼她从磕的那三个响头,更觉颜面扫地:“爹……你既然还有法子,为何偏逼着女儿来求她……”
沐如雪气得脸颊熨烫,怒眸瞪着沐云歌,想到所受的羞辱,再也克制不住。
她指着沐云歌,近乎嘶吼:“你这个杂种!身上流的根本就不是沐家的血,又怎么可能把相府当成自己的家,更不会把爹放在眼里!”
她的话如同晴天一道霹雳,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向珍雁更是脸色苍白,瘫软地扶着墙根才站稳了脚:“你……胡说八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结痂的伤疤再次被人揭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沐云歌上前搀扶着向氏,秀眉微蹙。
听沐如雪刚才振振有词,倒不像是空穴来风,她也从中似听出了几分端倪。
沐睿黑沉着脸,戾眸投向了杜氏:“这些浑话都是你教她说的?老夫当年是如何交代的?”
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倘若不是杜美兰告诉女儿,沐如雪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老爷息怒,妾身只是……无意间提过一回。”
杜美兰怯颤地连连摇头,瞥了眼女儿,埋怨她不该提起此事。
可是沐如雪看见向氏面色骤变,还有沐云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她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占了上风,自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松口。
她无所畏惧地迎向沐睿,底气十足:“爹为何不准人再提起此事?红杏出墙偷汉子的是向氏,爹为了自己的颜面而替她遮掩,别稀里糊涂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到头来却是别人家的……”
“雪儿,住口!”
杜氏急着上前,一把堵了她的嘴,不许她再往下说。
“既然要说,那今日不如就把话说透了!”向氏气得微微颤颤,却也不再保持沉默。
她抽搐着双肩,一字一句:“我自从嫁进沐家,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情,当年所谓的被人捉奸在场,根本就是遭人陷害。这十七年的委屈我可以受,但我绝不允许有人侮辱我的女儿,云歌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谁也不能歪曲事实!”
当年向珍雁产下女儿云歌,还未足月,不知是谁下药将她迷晕,她再醒来时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柴房,和一个赤身裸体的陌生男人躺在草垛里。
还未等向珍雁回过神,已经有人破门而入,沐睿和姨娘杜氏全都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