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瞧见朱虞转身立刻骑上了另一匹马,不久,两马的距离便拉的贴近,朱虞一跃,便成功驾上了姜敏之的马。只是那马虽被勒紧的缰绳迫使停下,却仍旧发了疯似的冲到山上去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林中,林岁岁才反应过来出事了。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是朱虞让她先回去,她犹豫了一阵还是觉得担忧,便又决定现在原地等等,这一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天色都见晚了。
“封阳马场的马常供王公贵族使用,刚刚她骑的又是朱虞挑选的,朱虞识马断然不会出错,怎么说惊就惊了呢?”林岁岁心里疑惑到。
忽地,她不禁想起那姜敏之头上别的银钗,简单却散发着锋锐地银光。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这些年,南梁王爱才,既想用朱虞又怕朱虞是把尖刃会割伤自己,便一直是恩威并施的状态,既用也打压。
这些天朱虞频频出现在各类会场中,无非也是试探,这个少年王君的手段一直都让人有所耳闻。而他的近臣也因此在朱虞这件事上分裂成两派,主杀主留,姜氏恰巧就是梁王亲族近臣,主杀还是主留,林岁岁倒是不甚了解,她不禁又想起她十七岁那年,朱虞就差点死于他人剑下。
思此,她感到一阵慌乱。她匆忙跑到马场大帐找到一名侍马官,令其去沈府找沈年年,传话沈年年,带些许人速来封阳马场寻人,让她切记,不要惊动王宫和一些旁的人。
又想到什么一样,“给我一盏灯,快。”她急忙道。
而后,她来到山口处,不禁头皮发麻。先不说她方向感极差,极容易迷失在林中。再者,即使提着灯,这微弱的光也难以照亮那些马蹄踏过却不易察觉的痕迹,但一想到朱虞,她又不管不顾起来了。
“今日月色如此明亮,没事的。”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路,一边借着灯光和月色仔细看察那些踏痕。细密的野草林叶不断在风中簌簌喇喇,那些晚间的露珠打在林岁岁身上让她感觉一阵寒意,突然,前方一陡坡让她摔了一跤。不过此时她可没时间拖延,她得马上找到朱虞他们。
这一路走得多狼狈林岁岁根本都来不及反应,终于走了不知多久,她听见前面有声响,一时间,神经都紧绷起来,南郊密林的猛兽可不少。
她正准备找个地方藏身却看见了玉珠在月色照亮下散发的光泽。
谢天谢地,找到朱虞了!此刻,林岁岁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她不禁欣喜到不管不顾地跑过去,道:“你……”,这个你还没说完她又看见了后面仿佛受了极大惊吓而有些恍惚的姜敏之,便强行改口道:“你们,没事吧?”
朱虞脸色不明地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皱了皱眉,无奈道:“没事。”
林岁岁忽然意识到,此刻的她好像很需要一个合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可她……好像没有看似合理的理由。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编个理由,朱虞淡淡的声音便说道:“把灯给我,抓紧这个。”说着便拿过灯并且在林岁岁的手上放了一条泛着淡光的暗蓝色绸带。
这条绸带的另一端被朱虞系着手腕,朱虞在最前寻路探路,林岁岁握着绸带的另一端走在最后,姜敏之则捏着绸带夹于两人中间。
其实事已至此,林岁岁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三人都早已心照不宣了。虽然一路上三人皆无言语,林岁岁也甚至感觉天色更暗了,但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先前那样的不安,也许,是因为手上这条绸带的另一端牵着一个朱虞吧。林岁岁看着这条握着的绸带,不禁看向朱虞的腰间,可是由于天色太暗,姜敏之还在前面挡着,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次不知是走了多久,忽地,前面的姜敏之身形陡然不稳,眼看就要摔着,林岁岁情急之下手上的绸带也放了,忙着上前去扶她,这一步却堪堪让自己踩滑了出去,前面恰好便是来时的斜坡,直直打了滚似的摔了出去。
刚扶住姜敏之的朱虞虽然迅速去拉林岁岁,却偏偏没拉住,眼看林岁岁直直滚下侧山去。
且说林岁岁这边。她不知滚落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待她爬起身时简直害怕得不行。虽然前一刻她还在暗自庆幸没给她摔断腿什么的,但下一刻就完全感觉到绝望。
这片林地应该更加低洼,树木却更加高耸茂密,而那些月光因此也更难以照进来,四周都是密林,她不知道该往哪走,她手上甚至什么能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一股阴潮的感觉从脚底散发开来。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了,往高处去,不能坐以待毙。”她的脑袋尽量冷静地判断着地势。
这一处不仅暗潮,鸦雀声繁密,甚至还有似有似无的狼嚎,她不禁颤抖起来,寒意袭盖了她全身。
朱虞会不会来找自己,能不能及时找到自己,她根本不敢深想,她只知道这种时候只能仰仗自己。
费力走着,她忽而不小心撞上了一棵粗壮的榕树,一时间头昏眼花起来。她尽力挪动这双腿,迫使它们迈大步子,却不知左脚腕上又被什么缠上了,只一下,很疼。
“是蛇吧,真的要死了啊,真倒霉,早知道不扶她了。”她又晕,心里又委屈地想着,她用她最大的声音喊到:“朱虞!”喊完听着那些回声一阵一阵传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一阵一阵地哭起来。
“我在。”当暗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时,她再也不管那么多了,转过身就抱住了后面的人,哭泣不止,颤抖不止。
眼前的人就这样由她抱着,轻轻地搂着她,抚着她的背。
两人就这样一阵后,林岁岁仿佛想起什么了,抬起埋在朱虞怀里的头,带着哭腔对朱虞说道:“对了,我就要死了,我好像被蛇咬了脚腕,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自己,那个姜小姐”
还没等她说完姜小姐如何,朱虞便示意她放开自己,然后蹲了下去帮她检查伤处,忽然掏出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刀替她划着什么。
他似乎有些疲惫般说道:“你死不了,不是蛇,是荆藤。”,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哭得眼睛都红肿的林岁岁,道:“我帮你拔出来,有点疼,你忍忍。”随后还小心翼翼地帮林岁岁的伤处缠上了他本来系在手腕处的绸带。他站起身来,看着林岁岁的脸,忽而左手抚了上去,右手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然后他上前去了一些,蹲下来,背对着林岁岁说道:“月儿,上来。”
林岁岁愣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愣什么,今晚的朱虞实在异常,不管是那柄散发冷光的短刀,还是他用衣袖给她擦脸,唤她月儿,亦或是他蹲下身去要背她,其实只是荆藤扎伤了脚腕,她甚至不需要朱虞搀扶都可以走。不想了,林岁岁感觉脑袋都是迷糊的。
最后,林岁岁还是乖乖听了朱虞的话,由他背着自己寻路。
这下,她又感觉这座密林也不再那样让人害怕了。也许是死后余生的感觉,也许是今晚的朱虞过于和蔼可亲,她就难免和朱虞迷迷糊糊絮絮叨叨了起来。
“朱虞,你今天为什么要那样教我射箭,却又不那样教姜小姐?”她问。
“姜小姐聪慧,并不需要。”朱虞答。
“你是说我笨吗?你肯定误会我了,我也很聪慧的,我学什么一听就会。”她弱弱地反驳道。
“你在旁边听了这样久可有学会?”朱虞似乎笑了。
“哪有?我那是……我那是……”她支吾着没声了。
“你敢在我面前露藏刀,你就不怕我揭发你不臣不轨吗?”她迷迷糊糊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般,着急道:“你没有在那个姜小姐面前露刀吧?你是不是杀了马?你不是拿刀割死那匹疯马的吧?”
朱虞缓缓道:“我杀了马,没有露刀,用姜小姐的钗子。”
她松了口气般道:“那就好,你救了我,我肯定不会揭发你的,所以你放心我。但姜小姐就不同了她”一时间林岁岁又想不到她和自己有什么不同了,她好像也是被朱虞救了,算了,脑袋晕,她决定不思考这个问题了。
林岁岁安静了一阵,朱虞甚至都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她又迷糊得像说梦话一样说道:“朱虞,你对谁都那样好,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不好呢?”
朱虞全身仿佛僵了一僵,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林岁岁就仿佛被奖励了的小孩子一样,一顿涛涛不绝起来:“因为这些事情多了去了。比如,比如,好多年前我和哪个小姐看灯,那个灯花忽然喷溅出来,你当时就去护了那个什么小姐,你根本没管我,还有什么,哎,我的脑袋好晕,想不起来了,好多呢,”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你对什么什么小姐的态度都很温柔,偏偏对我就偏冷淡一些,还有刚刚,姜小姐滑了你上就去扶她,我滑了你也不拉住我!你还说我笨,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还总是因为你难过。”
朱虞听了半晌,沉默了许久,暗哑道:“你竟然记得这样清楚吗?”
林岁岁根本听不进去朱虞说些什么了,自言自语道:“不过才没关系呢,我比那些什么姜小姐强多了,要是情况一般,我自己就可以保全自己,旁的人,根本无需护我。要是情况不一般,那也没人能护得住我。”
听此,朱虞顿了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林岁岁,却发现林岁岁已经睡过去了。现今出了那异常高耸的密林,月色皎好,朱虞却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起来。
又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片火光,朱虞想来是林岁岁喊了沈年年前来接应,过去时却发现是原该在任上的方云祁。
方云祁先是接过睡着的林岁岁,查看了她的情况,然后便对朱虞这个世子慰问了一番。随后方云祁便抱着林岁岁回沈府交代去了,剩下朱虞被其部将护送回世子府。
朱虞看着自己身上被枯木树枝划破的锦衣,还有这几道血痕
此情此景,倒是让他想起,拱手相让,应该就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