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扉悄悄地抬眼观察木苡的表情,不料木苡此时刚好看向他两的方向,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的相遇,暮扉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木苡眼里的情绪,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飞快的收回视线,将头重新埋了下去。
木苡被他这一套动作逗的有些想笑,她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拍拍两人的肩膀:“怕什么,这事错不在你们,有我在,地府不会降罪。”
暮扉在心里将木苡的话翻来覆去的揣摩了好几遍,终于品出了这话确实不像是骗人,哦,是不像是在骗鬼,这才抬起头,却仍旧不敢直视木苡的眼睛。
落湖却觉得木苡是将责任全部拦在了自己身上,他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忽然单膝跪下,腰背仍旧挺的笔直,铿锵有力的向木苡请罪:“属下看护不力,以致重犯魂飞魄散,请大人降罪!”
即使认识了落湖这么久,齐莙还是忍不住感叹,挺好的,阿薏虽犟,但和落湖一比,真挺好的了。
暮扉听了落湖这话,鼻子一酸,都快哭出来了,都过了这么久,这人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谁家傻子会主动请罪领罚的。若是平时小事也就罢了,地锦在闲云山养鬼多年,这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重犯啊!
木苡要是听了这话真改主意追究责任,他两马上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地府而灰飞烟灭了。
所幸木苡并不是这种人,暮扉见她脸色一黑,又是无语又是无奈的将落湖扶起来问他:“除了他怀里的冰盒,地锦可有留下别的什么?”
暮扉左手手肘使劲将落湖往旁边一推,自己同时向左一步挪在落湖的刚才的位置上,将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木苡,甚是谄媚:“大人,这是他留下的信。”
齐莙见着暮扉这套十分连贯的动作,不禁再次感叹,挺好的,阿薏虽讨巧,但和暮扉一比,真挺好的了。
人要学会知足,神仙更是如此。
木苡接过信,却并未打开来。她俯下身,将地锦铺了一地的白发收拢起来,用红绳系住,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地锦,其实,不必如此,但这人间与你而言实在太苦,倒也算是解脱。
地锦被葬在闲云山的墓葬群里,与师门同在一处。
暮扉和落湖带着鬼魂们先一步回地府,木苡没有同他们一起,她打算在闲云山多停留两天,齐莙陪着她。
山中白茫茫一片,木苡穿了很久没穿的红色衣衫,手里拿着装有蛇莓的冰盒,望着远方出神。
静静地呆了一会,木苡好似才鼓足了勇气,打开了地锦留下的信。
孟婆敬启,韶城一事,酿成如此大祸,自知罪孽深重,实无可恕,万般责罚皆认。
你可能不知,当年闲云山的一场大火屠尽一山生灵,无一幸免。师叔到时,师兄师姐与我皆身亡。师傅笑着说他今生所有的志向与坚持到最后都成了笑话,笑这三界到头来也不过如是,他为从前的自己感到悲哀。
师傅要师叔带我走,他将蛇莓赠予我做了心脏,让我得以活下去。
镇界神君说,我若能将蛇莓赠予你,就能为闲云山众生灵求一个来世顺遂、喜乐康健。。
凭以蛇莓苟活数年,恩未报,便已铸成大错,自知无力挽回,今甘心赴死,求孟婆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