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干脸色微变,接过信件,左右看看,几个亲卫都退开,他才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迅速浏览了一遍。
“阿郎?”亲卫在不远处唤了声,杨文干像是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杨文干才将信件慢慢的收好,咬着牙在心里盘算……虽然知道太子可能会做什么,但事到临头,杨文干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犹豫、迟疑甚至动摇。
毕竟,一旦事败,那就是千刀万剐。
当然了,一旦成功,那就是功成名就……说不定若干年后,还能与弘农杨氏连宗呢。
杨文干咽了口唾沫,自己不从太子之命,他日若是秦王不能上位,自己必然被视为叛徒,太子厌弃,乃至于身死。
若是秦王入主东宫,再到登基称帝,自己在坊州为太子养私兵这件事能瞒得住吗?
知情者可不是一两个人,一旦有人举告,自己也逃不掉这一刀。
虽然早就想的很清楚了,但事到临头,杨文干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些利弊得失,久久的站在城头处,夕阳已经缓缓落下,只剩最后一丝余晖。
额头上泌出的大滴大滴的汗珠流淌在脸颊上,带来丝丝痒意,杨文干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
“阿郎,那是……”
听到亲卫的提醒声,杨文干转头看去,五六骑由南方疾驰而来……杨文干的脸色都白了,太子送来密信,应该不会再派人来,那只可能是仁智宫来人。
难道事情败露了吗?
一刻钟后,宜君县一处大宅的后院内,杨文干用沙哑的声音再次确认,“子聪兄,陛下诏某去仁智宫觐见。”
“嗯。”宇文颖低声道:“还记得桥公山吗?”
“似乎是东宫的校尉?”杨文干吞吞吐吐。
“桥公山奉命运送军械、铠甲来坊州,当是太子有所期盼。”宇文颖脸色阴沉,“此人转道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
宇文颖将仁智宫今日的变故说了一遍,但却隐下了魏征来仁智宫为太子分辩。
“什么?!”杨文干猛地起身,将桌案撞翻,颤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那陛下召见……”
“绝无幸理。”宇文颖用肯定的语气如此说。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宇文颖观察着杨文干脸上不停变幻的脸色,才开口道:“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一博。”
看杨文干不吭声,宇文颖加重了语气,“齐王殿下与太子相善,他日秦王入主东宫,齐王殿下难道不惧吗?”
“更何况……太子将足下安置在坊州,宜君仓乃是司农寺所辖,先有赵元楷,后有某,才能使足下在坊州招募壮士,以备不时之需。”
杨文干很清楚齐王自洛阳虎牢之战后一直依附东宫,但没想到连自己在坊州养兵也知道,他勉强笑了笑,“子聪兄说笑了……”
宇文颖干脆利索的说:“此事是齐王殿下告知的,赵元楷不为太子所喜,但出任司农少卿,辖关内、河东各地粮仓。”
“故太子才暗中让齐王收归门下,后在下被罢职,得齐王殿下举荐起复,也安插在司农寺。”
“若非如此,也难以久瞒。”宇文颖苦笑道:“还好那位魏嗣王虽出任司农卿数年,但一直不上衙视事。”
顿了顿,宇文颖低声道:“难道足下要坐以待毙吗?”
杨文干回过神来,“你……”
“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早有决议,月余前自长安启程,某才得知内情。”宇文颖继续胡扯道:“之前一直秘而不宣,以防走漏消息……桥公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王安插在东宫的!”
“如今太子还不知桥公山之叛,而陛下已经诏太子觐见,又诏足下觐见……必废太子。”
“太子被废,难道足下能够幸免?”
“就算太子无所令,足下身负太子重托,此事不奋起一搏,难道伸出脑袋让秦王去砍吗?”
宇文颖额头上也满是汗珠,随手举起衣袖擦了擦,结果一路疾驰而来,袖子上都是薄薄的尘土,这一擦脸上登时很精彩。
杨文干低着头盯着地面,良久之后才幽幽一叹,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递过去。
宇文颖心中大定,接过信件迅速看了遍,“太子既然有令,那当即刻出兵……秦王叛乱,裹挟陛下于仁智宫,欲弑父夺位,足下当迅速出兵平叛,建功立业,便在今朝!”
宇文颖虽然不知道这封信的来历,但可以肯定不是真的,但既然杨文干没有怀疑,那就没问题了。
顿了顿,宇文颖加重语气道:“听闻宜君县左右有乱民,齐王殿下昨日领五百禁军……”
杨文干精神大振,“那仁智宫不过五六百兵力?”
“不错,足下麾下……”
“千余兵力,近半披甲,均携精良军械。”杨文干不再迟疑,下定决心道:“不能等明日,今夜就出兵,兵贵神速,明日必要破仁智宫,否则陛下召京兆上番府兵,那就不妙了。”
宇文颖松了口气,心想陛下倒是遣派信使往长安,召魏嗣王李怀仁率军护驾,但信使能顺利的抵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