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李春芳以及张居正也是最近的。
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以后,徐时行看着不远处的李春芳以及张居正,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要知道,李春芳和张居正,一位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郎,另外一位则是兵部尚书兼内阁阁臣。
毫不夸张地说,这两个人,屹立在了大明文官的顶点,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想要达到的目标。
或许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只见徐时行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渐渐的,徐时行感到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徐时行,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不要留有任何遗憾,只需要竭尽所能就行!”
在如此劝慰自己一番以后,只见徐时行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
而很快,本次殿试的试卷也发了下来,待参加本次殿试的学子们,看见上面的考题以后,也是不由得放下心来,上面的问题为。
“朝廷击败鞑靼,已成定局,试问应该如何防备鞑靼再次崛起,并一劳永逸地解除边患……”
徐时行在看到考试题目以后,并未着急作答,而是在沉思许久以后,方才提笔写下。
“古人常云,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谨守祖业,不取域外之地,但微臣却认为,蛮夷畏威而不畏德,蛮夷力弱则奉强,聚小国而攻大国,困则卑顺,强者骄逆,此乃蛮夷之性情,乃天性使然……”
此时的徐时行,已经进入了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他只想着将自己的见解,都抒发出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的张居正,以及李春芳的视线,时不时就在他的身上徘徊。
眼见徐时行,一副胸有成竹,奋笔疾书的样子,张居正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三个时辰的时间眨眼便过,很快,便到了交卷的时候。
而在这之前,徐时行已经将自己的答卷反复检查过许多遍了,等到相应的官员,将自己的试卷收上去以后,徐时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赶赴京城,参加本次考试以来,徐时行的神经其实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的。
除了学业的繁重负担以外,徐时行还想要考中状元,然后让申家的人主动上门,求着自己认祖归宗。
而自从考卷被收上去以后,徐时行便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枷锁,从自己的身体中脱离。
待考卷收取完毕以后,同时也宣布了本次殿试的结束。
随后,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之下,这些参加本次殿试的考生,有条不紊地离开了皇极殿。
在殿试的结果尚未公布之前,等待这些考生的是无穷无尽的狂欢,以及宴饮。
回到下榻的馆舍以后,只见徐时行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床上。
或许是由于夙愿达成的缘故,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心中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等到殿试公布结果以后,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父亲!”
徐时行环视一圈,看着房间内熟悉的一切,如此想道。
这么多年的悉心照料,徐时行早已把苏州知府徐尚珍,看做自己的父亲。
而在考中状元以后,让申家的人亲自上门,求自己认祖归宗,也只不过是为了给童年受尽苦难与歧视的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正当徐时行思绪翻飞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不多时,只听朱顺先的声音响起。
“汝默兄,我和文长兄来看你了,反正殿试也考完了,咱们今晚出去好好逛一逛吧!”
“嗯。”
徐时行在应声后,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门。
……
在将本次殿试的答卷,都收上来以后,阅卷的工作,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殿试的具体排名,按照惯例,将延后两天再进行公布。
而能够参与评阅殿试答卷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学富五车,且经验丰富的官员。
此时,房间内安静异常,负责评阅答卷的诸多官员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评阅着自己面前的答卷,没有一个人说话。
毕竟,有了上次科举考试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放松。
万一这次也像上次那样,有不长眼的考生,在答卷上公然反对朝廷政策,妄议政事的话,岂不是自己要遭受无妄之灾?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除了考生以外,那些参与阅卷的官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
有的被调去了闲职,有的眼见仕途无望,只能无奈选择致仕。
这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因此,这些官员在阅卷的过程中都眉头紧皱,并且暗自祈祷一切顺利,不要再出现上次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官员的诚心诚意的祈求,起了作用,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
所有考生的答卷,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而伴随着阅卷进度的推进,房间内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所有参加本次评卷的官员,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的考生十分懂规矩,没有乱来。
此时,只见张居正将手上的一份答卷放至一旁,他手上的这份答卷,刚刚被他评为了乙等。
“唉,提出的解决措施浮于表面,不敢大胆创新,只想安安稳稳地求个一官半职。”
“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吧!”
在感慨完毕后,只见张居正摇了摇头,继续加入到了评阅答卷的行列中。
就在这时,只见一位负责评阅答卷的官员,在犹豫许久后,来到张居正的面前,小心翼翼道:“张阁老,请您看看这份答卷!”
张居正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从那名负责评阅答卷的官员手中接过答卷,分外专注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古人常云,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谨守祖业,不取域外之地,但微臣却认为,蛮夷畏威而不畏德,蛮夷力弱则奉强,聚小国而攻大国,困则卑顺,强者骄逆,此乃蛮夷之性情,乃天性使然……”
在将这份答卷上的文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以后,只见张居正轻抚胡须,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如此评价道:“嗯,虽说这篇策文看上去,有些离经叛道,但却出乎意料地对陛下的胃口啊!”
见张居正给出如此评价,余下的那些负责评卷的官员,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之色。
他们想要看看,能够让张居正给出如此评价的答卷上,究竟写了什么。
一旁的李春芳见此情形,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来到张居正的面前。
张居正见李春芳到来,当即将手上的答卷递交到李春芳的手中,笑着道:“李大人,您也看看吧!”
“嗯。”
李春芳在应了一声后,从张居正的手中接过答卷,逐字逐句地浏览了起来。
李春芳刚看见上面的内容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在他看来,这篇策文所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那便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待蛮夷就不应该心存任何的怜悯之心。
哪怕双方要谈,也得把对面打服了再谈,正如这篇策文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很快,李春芳便将这篇策文的内容悉数浏览完毕。
在这之后,李春芳的脸上适时浮现出犹疑之色,只见其看向张居正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张阁老,这篇策文会不会有些太过于极端了,毕竟……”
张居正听闻李春芳此话,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恰恰相反,这篇策文,很对陛下的胃口!”
“毕竟,陛下也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当初扫除东南沿海的倭寇,还是说在对付鞑靼方面,陛下一直都在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原则。”
“陛下对于蛮夷的态度十分鲜明,那便是杀,杀到他们胆寒为止,杀到他们再也不敢入侵我大明的边疆为止,你看,这不是很有效果吗?”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倘若让陛下来选的话,肯定会将这篇策文,评定为第一名。”
李春芳见张居正如此笃定,在斟酌许久以后,也对此表达了认同:“既然张阁老觉得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将这篇策文暂定为第一名!”
待李春芳的话语落下,在场负责评阅答卷的官员脸上,不由得浮现出震惊之色。
同时,他们也对策文的内容,愈发地好奇。
就在这时,李春芳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出言询问道:“对了,查一查,这篇策文是谁写的?”
“遵命,尚书大人!”
一名下属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当他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面向李春芳所在的方向,沉声禀报道:“禀尚书大人,这篇策文好像是徐时行写的!”
在场的众人对于徐时行的名字,自然不感到陌生,因为不久前,徐时行刚刚拿到了会试第一名的好成绩。
“嘶,这可是连中两元啊,此子往后的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很快,徐时行的这篇策文,便在现场负责评阅答卷的官员手中流传开来。
“嗯,这篇策文说得有道理,一味地对蛮夷施以恩惠,不仅达不到预定的目标,反而会得不偿失!”
“这么做的话,难免会寒了百姓以及将士们的心啊!”
“是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