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听闻此话,也不由得来了精神,其在沉思许久后,方才不紧不慢地给出了回应。
“以陛下对这个孩子的看重程度,等到这个孩子开蒙的时候,陛下应该会在朝中选取一位年富力强、德才兼备、且能力出众的重臣来负责教导他治国之道!”
“而内阁每天都需要处理国家大事,因此,从内阁中来挑选教导那个孩子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你爹我虽然以前当过国子监祭酒,但现在已经八十多了,没这个精力了,徐阶、胡宗宪也是一样,而高拱身为裕王的老师,则更不可能了!”
严世蕃闻言,眼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只见其鼓起勇气,向严嵩确认道:“父亲,您的意思是,合适的人选,只剩下了孩儿和张居正?”
严嵩听闻此话,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严世蕃的幻想:“不,不会是你,满朝文武中,能够担得起这项差事的人,只有张居正、赵贞吉、李春芳三个人!”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在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出言解释道。
“张居正此人,天资聪颖,行事干练,城府颇深,并深受陛下倚重,不是谁都能够从军户出身,一路爬到兵部尚书,以及内阁阁老的位置上来的!”
“赵贞吉同样不可小觑,在这之前,其虽在督察院任监察御史一职,但单就陛下能够将其派往浙江,接替胡宗宪的职位来看,此人也深受陛下看重,要知道,这个赵贞吉可是庶吉士出身,往后不是没有机会入阁!”
“在这之后,便是李春芳了,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郎,更是礼部尚书,由状元郎来教导陛下的这个儿子,也无可厚非!”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一番解释后,严世蕃的脸上满是不甘之色,旋即,只见其紧咬嘴唇,向严嵩询问道:“父亲,孩儿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
面对严世蕃的询问,只见严嵩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是的,没有,严世蕃,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待严嵩的话音落下,严世蕃的脸上满是黯然的神色,只见其无力地将头低下,恭敬应声道:“多谢父亲替孩儿解惑,孩儿明白了!”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思虑片刻后,又继续补充道:“虽然说不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走捷径,但咱们还是有别的办法!”
严世蕃听闻此话,一脸希冀地看向严嵩,出言追问道:“父亲,什么办法?”
严嵩闻言,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缓缓道:“办法很简单,咱们只需要实心用事,让陛下离不开咱们就行了!”
……
距离鄢懋卿、王廷等人从京城出发,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此刻,京杭大运河上,由四五艘大船,以及若干艘小船所组成的船队,正有条不紊地朝着目的地行进。
由于鄢懋卿、王廷等人是受了朝廷的指派,赶赴浙江调查马宁远一案,因此也勉强算是半个钦差大臣,正因为如此,负责护卫他们安全的士卒,也格外得多。
或许是觉得厌烦了,只见鄢懋卿从船舱内走出,来到甲板之上,呼吸起了新鲜空气。
此时的鄢懋卿,背着双手,看着两岸的景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他看来,自己不仅顺利瞒过了严嵩,而且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捞上一笔!
要知道,自从朝廷正式解除海禁以后,由大明产出的丝绸、茶叶、以及瓷器等商品,变得比以往更受欢迎了,以至于在西洋以及番邦诸国中,掀起了一股热潮。
由于大明每年丝绸、茶叶、瓷器的产出量较为固定,因此,逐渐变得供不应求,其价格也水涨船高。
就拿丝绸来举例,去年的时候,一匹上好的丝绸,能够在西洋诸国卖到十两银子以上,而今年,一匹上好的丝绸,则至少能够卖十八两银子!
相对应的,作为生产丝绸所必需的原料,生丝的价格,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上涨。
往年的时候一斤生丝,顶多值一两银子,而今年生丝的价格,却已经快涨到三两银子了!
只要有了足够的生丝,便能够大量产出丝绸,哪怕是以三两银子的价格来收购生丝,待刨除成本以后,都有好几倍的利润!
更别提,徐阶等人打算低价从百姓的手中收购生丝,这其中的利润,至少是十几二十倍!
随后,只见鄢懋卿将目光从远处的景色收回,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下属,紧跟着询问道:“按照现在的速度,还有多久才能够到达浙江?”
那名下属见鄢懋卿问话,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低下头,恭敬禀报道:“禀大人,根据船上那些水手们的说法,再过三天就能够到达浙江了!”
鄢懋卿在从下属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倍感兴奋,只见其低下头,呢喃自语道:“还有三天就能够到浙江了,诸位,对不住了!”
……
另一边,浙江,浙直总督府。
距离朝廷下发公文,将杭州知府马宁远缉拿归案,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赵贞吉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织造局的监视,他甚至还让总督府的人,也一同加入了其中。
今天,他得到消息,说是朝廷派下来查案的官员,两天后就将到达浙江。
因此,他特意将郑泌昌、何茂才召集至总督府,用以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总督府议事大厅内,只见赵贞吉坐于上首,分别将目光从一旁的郑泌昌、何茂才的身上扫视而过。
随后,只见赵贞吉轻咳两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久前,本官得到消息,说是朝廷派下来查案的官员,将在两天后抵达浙江,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赵贞吉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郑、何二人的回应。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从座椅上起身,看向赵贞吉所在的方向,出言劝慰道:“巡抚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您不必太过担忧,咱们到时候只需要协助他们,查明案件的真相就行!””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帮腔道:“是啊,巡抚大人,您不必太过担忧,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赵贞吉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了然之色,他自然知道,被朝廷派来浙江查案的鄢懋卿,是内阁首辅严嵩的人,跟眼前的郑泌昌、何茂才是一伙的。
有了鄢懋卿的帮助,到时候马宁远所犯下的诸多罪行,将按照官场上的惯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但尽管如此,赵贞吉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或许是本官想多了吧!”
随后,只见赵贞吉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看向何茂才所在的方向,话锋一转,继续询问道。
“对了,最近一段时间,织造局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何茂才听闻赵贞吉此话,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向其拱了拱手,不假思索地应声道:“禀巡抚大人,最近一段时间,织造局那边一切正常,无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员出没!”
赵贞吉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低下头,自顾自地说道:“不应该啊,眼下正是产出生丝的时候,为何那些商贾没有一点动静?”
赵贞吉并未隐瞒自己心中所想,只见其回过神来,分别看向郑泌昌、何茂才,所在的方向,沉声道:“本官总感觉事情另有蹊跷,要知道,眼下,正是产出生丝的时候!”
一旁的郑泌昌赵贞吉话中的意味,只见其俯下身体,恭敬道:“巡抚大人的意思是,织造局以及那些商贾,很有可能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赵贞吉闻言,点了点头,出言应声道:“嗯,没错,本官正是担心这一点!”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将目光收回,沉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加大力度,给本官片刻不停地盯紧织造局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另外,官府那边也要多加留意,看看最近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出没!”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郑泌昌、何茂才两人便异口同声地应和道:“遵命,巡抚大人!”
眼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见赵贞吉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行了,暂时先这样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是,巡抚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郑泌昌、何茂才二人,没有丝毫停留,在向赵贞吉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待走出总督府后,只见何茂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出言抱怨道:“老郑啊,我觉得巡抚大人有点小题大做了,咱们都监视织造局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弟兄们可都叫苦不迭啊!”
郑泌昌听闻此话,摇了摇头,紧跟着开口道:“巡抚大人说得有道理,眼下正是产出生丝的时候,而那些商贾却没有任何动静,因此,肯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继续道:“稳妥起见,咱们还是按照巡抚大人的吩咐来办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