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冯保的手上还被飞溅的陶瓷碎片所划伤,丝丝鲜血顺着被划伤的伤口渗出,但此刻,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见吕芳突然发难,冯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只见其拜伏于地,哆哆嗦嗦道。
“干……干爹,这件事情是孩儿的错,孩儿不应该在您面前提及此事,您就饶了孩儿这一次吧!”
“给我闭嘴,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是想把干爹害死不成?”
此刻,吕芳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只见他俯下身体,提起冯保的衣领,用一种择人而噬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自己大力培养的接班人,一字一句道。
“哼,冯保,刚当上禀笔太监没几天,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干爹制不住你了,啊?”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遭到冻结了一般,此刻,只见其面色煞白,浑身颤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干……干爹,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只是……”
只不过,此刻的吕芳,却并没有与冯保废话的打算,只见其用一只手抓着冯保的头发,强迫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现在,我问,你答,要是中间有半句假话,明天我就把你剁成碎肉喂狗!”
听闻吕芳这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冯保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不住应声道。
“干爹,您尽管问,孩儿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芳见此情形,在上下打量了冯保一番后,将目光收回,旋即询问道。
“这件事情除了织造局,朝中还有谁参与?”
冯保听闻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犹豫之色,不过当他迎上了吕芳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后,只得选择将自己了解的那部分和盘托出。
“回……回干爹的话,这件事情,朝中的许多官员都有涉及,严党那边是鄢懋卿,清流那边,则是户部右侍郎王廷等人在一手谋划。”
“另外,不仅仅是朝中,就连司礼监内,也有许多人涉及其中。”
待冯保的话音落下,吕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骇之色,旋即出言确认道。
“什么,司礼监内也有人参与此事,都有谁?”
冯保闻言,脸上适时浮现出纠结之色,其在看向吕芳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干……干爹,孩儿……孩儿实在是不敢……”
只不过,冯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芳冷冷打断了。
“哼,你要是说出来的话,干爹或许还能够替你想想办法,不然的话,万一到时候事发了,冯保,你可别怪干爹没有提醒你!”
待吕芳的话音落下,冯保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其在思衬许久后,方才回过神来。
随后,冯保仿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向吕芳请求道。
“干爹,能否给孩儿准备纸笔?”
对于冯保的这个请求,吕芳自然是自无不可,旋即从座椅上起身,为冯保准备起了纸笔。
不多时,只见吕芳将纸笔拿到冯保的面前,冷声道。
“写吧!”
“是,干爹!”
待应声以后,只见冯保用略微颤抖的右手从吕芳的手中接过纸笔,并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很快,纸张上,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吕芳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直跳,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无比阴沉。
正当吕芳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此事之际,冯保那分外怯懦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将其重新拉回到现实。
“干爹,您请过目!”
“嗯。”
吕芳在随意应了一声后,旋即从冯保的手中,将纸张接过,不过待他看见上面的名字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失声道。
“这这这……”
其实也不怪吕芳如此惊讶,因为司礼监的人,有一大半都在冯保所写的名单上面,甚至上面还有不少人,是吕芳的得力助手。
吕芳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将手中的这份名单,就这么原封不动地交上去的话,恐怕第二天,这司礼监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
甚至于他本人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将难辞其咎!
此刻,看着手上这份名单,吕芳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自己深受陛下器重,理应对其毫无保留,将这群毒瘤尽数铲除干净,但另外一方面,倘若将这份名单交上去的话,自己也将遭受波及,别的暂且不谈,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肯定是不保了!
吕芳并不想看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其他人上位的话,出于巩固自身地位的需要,第一件事,便是清理残余势力,扶植自己的亲信上位。
而吕芳并不想成为被清算的那个,因此,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他绝对不能够轻易地让出来!
一旁的冯保,似乎是看出了吕芳心中的犹豫,只见其紧紧抱住吕芳的大腿,泣不成声。
“干爹,孩儿被猪油蒙了心,您就饶了孩儿这一次吧,孩儿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干爹,要是孩儿出事了,您以后,就没有养老送终的人了!”
“干爹!干爹!”
纵使冯保如何乞求,吕芳仍旧不为所动,随后,冯保或许是死心了一般,眼中满是黯然,随后,只见其毅然决然地将目光转向吕芳,沉声道。
“干爹,这么多年以来,要是没有干爹您护着,孩儿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孩儿这条命,都是干爹您的,您想什么时候拿回去都可以,孩儿自知铸下大错,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孩儿待会儿就去找陛下面呈罪过!”
“干爹,孩儿只希望,您能够在孩儿走后,照顾好自己,往后,就没有人替您养老送终了!”
冯保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旋即从地上缓缓起身,他打算前去面见嘉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冯保刚推开门,却被吕芳出言叫住。
“给我回来,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脸上顿时被绝处逢生的惊讶表情所覆盖,旋即,只见其快步来到吕芳的身旁,犹豫许久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干爹,您……”
对于冯保的话,吕芳却充耳不闻,只见其自顾自地拿着纸张,来到房间内熊熊燃烧,且散发着橘黄色光亮的烛火旁,并将手上的纸张放了上去。
橘黄色的火苗一接触到纸张,燃烧得更旺了,吕芳就这么亲眼看着,纸张逐渐化为灰烬。
在做完这些后,只见吕芳转过身来,将目光转向冯保,冷声吩咐道。
“替干爹我给他们带一句话,现在收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吕芳不念旧情了!”
“是,干爹,孩儿这就去办!”
对于吕芳的话,冯保自然是不敢怠慢,旋即,其在向吕芳恭敬行礼后,迈着急切的步伐离开。
待冯保离开以后,从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