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
话音落下,郑泌昌看向高翰文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
半夜,高翰文猛地从床上惊醒,白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嚣张跋扈的恶吏、跪地求饶的人群、粪桶、绳子、满身是伤的村民、奄奄一息的老者、明晃晃的刀剑、以及郑泌昌所说的话语。
“啊啊啊啊!”高翰文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叫喊出声。
脑海中,先前老师教诲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你可知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禀老师,学生不知。你听好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本心!”
“本心…本心…”高翰文重复着,眼中逐渐有了光亮。
只见其从床上起身,将书桌旁的烛火重新点亮,拿出先前老师所赠予自己的笔墨纸砚,将墨汁研磨完毕后,提笔写下:“老师,学生高翰文,近来可好……”
于此同时,锦衣卫的诏狱内。
先前还风光无限的刑部主事赵文华,此刻正身着单衣,披头散发地垂坐于稻草铺成的床上,身上满是用刑后留下的伤痕。
稻草早已发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角落当中,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正‘吱吱’乱叫,也不怕人,径直与其对视,墙边则是堆满了不知何物的排泄物,令人作呕。
‘吱呀’!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关押赵文华的牢房被打开了,进来一位将自己全身包裹在黑袍内的人影。
赵文华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淡然道:“小阁老来这里干什么?若是来通知我让我不要随意开口的话,就请回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来者长叹一声,随即将黑袍取下,露出了严世蕃的面容。
“我此次来一是为此事,二是为大人践行!”
说罢,严世蕃招呼在外等候许久的仆人,将饭菜送了进来。
食盒打开,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了赵文华面前,此外还有一壶美酒,以及两个酒杯。
“尝尝,这是五十年份的佳酿。”严世蕃说罢,给赵文华的杯子中满倒一杯。
赵文华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赵文华将杯中的酒喝尽,严世蕃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说实话,当初我父亲还在国学担任祭酒时,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那段日子,也确实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赵文华回忆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在这里可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饭菜,话说明天就要审讯了,你们打算给我定个什么罪?”赵文华放下筷子,看向严世蕃,轻声问道。
“死罪。”严世蕃停顿片刻后,回应道。
“我就知道。”赵文华听完,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依靠在墙边。
眼见严世蕃还要开口解释,赵文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打断道:“那些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个快死的人不想听这些。”
紧接着像是在回忆什么的样子,赵文华目光深邃,幽幽道:“小阁老知道我是如何到这一天的吗?”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我是如此,你们是如此,那些清流也是如此。”
赵文华看向严世蕃的脸,似笑非笑道。
眼见严世蕃没有搭话的意思,赵文华端起酒杯:“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就这样吧,珍重。”
“珍重。”
严世蕃端起酒杯,与其轻轻一碰,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诏狱中,赵文华牢房的门也被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