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道。
东方亮起一抹鱼肚白。
天地间变换了一个颜色,更多的色采映入早起之人的眼帘,驻扎在大灵河旁的军营响起号角声,三三两两的士卒从营帐中钻出,远远近近交织在一起形成庞大的人群,有穿着金属盔甲的身影走去将旗下,整个营地响起喧哗的声音,不同的面孔在眼前晃动走过,有传令的士兵骑着马向着不同方向跑去。
魁梧高大的身形披挂上青黑色的战甲,他看了很久的远方,一直望着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颜色充斥着视野,偶尔有飞鸟从林中冲天而起,远眺过去只有几个黑点空中乱舞。
“大哥看甚呢?”身后自己兄弟的声音传来。
贺重宝头也没回,只是淡淡的开口:“在想要是我的话,从哪个地方过来会更好。”
“看来大哥属意这和龙山了。”
贺云提着枪、牵着马走过来,站在两个兄长身后:“不过如今看来,其他人可并不喜欢这山。”
贺重宝收回视线,目光扫过身旁走动的亲兵与士卒,有些阴鸷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管喜欢何处,总归是有个喜好才是,不喜山,那就是这草原与河水。”
“……大哥以为他们喜欢哪里?”贺拆挠挠头,总觉得这般说话有些费劲。
“猜什么。”贺重宝笑了一下,走上前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前行两步踩镫上马,将缰绳在手中一握:“我感觉这两日就有分晓。”
贺云看看贺拆,两人也是上马催促着走过来:“大哥你这属于耍赖……”
贺重宝仰天笑了一下:“你二人又没和我说要赌,怎地耍赖了。”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士卒集合的脚步声、营帐辎重搬运上车的声响,逐渐在这片天地形成主旋律,兄弟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前方,传令的士兵奔行过来,将携带的命令交给贺重宝,随即向着他处而去。
“让我等去左翼。”
贺重宝将军令在手中拍了拍:“前方川州兵马也要过来,要你我接应着些。”
“不还是渡河那点儿事儿吗……”贺拆紧皱眉头:“真就抓着你我兄弟往死里用。”
“行了,别牢骚了。”贺重宝一勒缰绳,战马向着靠近河水的地方而去:“走吧。”
两人在后踢一脚马腹跟上,随后旌旗展动,穿着褐色衣甲的士兵蔓延开来,往来的军队中,有个瘦弱的辽军士卒向四周看了一下,随即将手中长枪扛在肩上,低头追了上去。
……
天光穿过如絮的云间,下方大灵河水波粼粼自西向东奔涌而去,水面上,水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哗哗哗——
静谧的河水被转轮支臂带起,随后摔碎在河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六艘怪模怪样的海鳅船大摇大摆的行走在河道,行过分岔的河口,未竖起旗帜的船只让河边的牧民停下瞅望着,不知哪里来的船这般古怪,想了半天不得要领,转身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甲板上,不时有水手走动,有人站在风帆处调整下角度,让船能行的更快一些,也有人在眺望着远处的旗语,不时向着下方的人喊着什么。
“到哪里了?”雀室内,张顺摸着腰间的刀柄转头问了一句。
后面的副将看看四周,对着罗盘校对一番,抬起头:“应是已经过了盛吉县,适才那处乃是牤牛河的岔口,再往前乃是咸康。”
张顺点头,看眼堪舆图上河道的位置,正在心中盘算,有传令兵跑来:“将军,前方阮将军发旗语,让船队在此停下。”
张顺吸口气抬起头,宽广的河面反射着阳光映入瞳孔:“收帆、停下外轮、定锚!”
有不同颜色的旗帜在高处挥舞,张开的风帆在结实的手臂中收起,船只停下,随着河流波动微微轻晃。
……
过午的日光照在繁忙的士卒身上,一艘艘木舟横向排列着,上面覆盖着木板搭建过河,竖起的辽字大旗当先从对岸踏上木桥,舟船晃动中,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水流冲刷着河岸,不停有人从船上跳入浅水,不断溅起的水花被天光一照,七彩的拱桥浮现在人群四周。
“见过贺统军。”
战马哗哗的踏开水流,骑着战马走上岸的将领跳下马匹抱拳:“本将班古儿,乃是川州的统军,过河之事劳烦将军了。”
贺重宝见他甚是有礼,心中怨气小了一些,阴沉的面孔展出一丝笑容:“都是为朝廷效力,何谈劳烦二字。”
班古儿垂下手,按着剑柄向四周看看,见着远处有两个将领正在同一矮个儿士卒说话,笑着指了下:“本将在中京这边也听过贺将军大名,说是一门三兄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那边两位可是将军的兄弟?可否叫过来一叙?”
“哪里,将军过誉……”贺重宝回头一看,瞳孔一缩,面上不动声色:“我兄弟三人不过有两分蠢力气,当不得夸赞之言,他二人要防备有人冲撞大军,还请将军见谅。”
“贺将军太过谦逊,既然另有要务,那就寻机再聚。”班古儿哈哈一笑,接着问道:“未知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两位皇侄何在?”
贺重宝向着后方一指:“他二人正在后方。”
“那末将先去拜见一番。”班古儿一拱手:“回头有暇,将军可来帐中共饮。”
“一定。”
贺重宝拱拱手,见着这人上马向后而走,这才舒了口气,转身向着两个兄弟那边走去,那边矮小的汉子听着响动,抬头看向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不是时迁又是何人?“贺将军。”抱拳一下,时迁笑起来:“可是事情说完了?”
贺重宝也没多说,只是点头:“让那将自去寻大帅。”,他也不好抱拳,只好微微低头说着:“时军侯来此可是齐王有甚吩咐?”
时迁看看四周,数丈之外站着十几个提刀拿枪的侍卫。
贺宝一旁开口:“军侯放心,这附近都是我兄弟亲兵,皆是心腹之人,不会有人嚼舌头。”
贺拆低声开口:“咱们小声说话就是。”
想了一下,时迁这才低低开口:“大王令,今晚丑时正袭营,三位将军想办法制造混乱,乱敌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