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马蹄声震鸣,雨帘中的骑士刀枪出鞘,夜色下只能偶尔瞥见一抹幽光在闪。
风雨中,站在城墙上的士卒努力朝外看着,有人敏感的察觉有震动与轰鸣声在城内响起,转身倾听一阵,迈步要走,有同袍一把抓住:“你作甚?”
“俺觉着后面有声音,想去找下指挥使……”
“莫要多事。”同僚回头看看:“指挥使吃酒吃多了,睡的正熟,再说后方乃是城内,能有甚事?莫要大惊小怪,你这时候打扰了他,被打死都没人给你喊冤。”
“……倒也是。”那军士迈出的腿收了回来,重新站好,不再乱动。
城内,轰隆隆的马蹄声停了下来,有壮硕的身影从阶梯奔上城墙,听到响动的军士转头看去,迎面,一把旋转的飞斧掷了过来,嘭一声嵌入脑门儿。
酆泰手持黄金双锏,一马当先,旋风一般扑了过来:“杀——”
金光闪烁,鲜血飞溅。
……
咚咚咚——
鼓声敲响,声声震耳。
踏踏踏——
有人迈着步子走了上来,袍袖舞动——
“正月斗杓初转势,金刀剪彩功……”
嘹喨优美的唱腔在瓦舍中响起,几个肥头大耳的大官人坐在位子上,身旁圆桌上放着茶水点心、鲜果蜜饯,有人还带着自家的冰饮,坐在那里听着曲儿,手中轻轻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的好不自在。
不时有人举起手,自有穿着深色衣服的小厮弯腰跑过来,奉上茶水甜果,随即拿着得来的几个铜板儿兴奋的跑了开去。
只是今日席位虽多,左边下场门儿的青龙头处却是空着,右侧上场门附近坐着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这青州的头脸人物正在和身旁的人私语着:“这一出《渔家傲十二首》开篇唱的不错,不枉我专门从汴梁将你们请来,后面唱的可平稳?”
“知府相公放心,自是稳的。”旁边坐着的人乃是这戏班的班主,他知这慕容知府名声,也不敢托大,秉持礼多人不怪的想法,只敢半个屁股沾着椅子,闻言连忙谦虚道:“主要是六一居士他老人家的词好,小人们只是沾点儿他的文气儿,不敢当恁夸赞。”
“行了,不必小心翼翼,本知府派人观察你等年余,多少也是了解,是真心觉得不错。”伸手拿起茶盏,轻轻啜饮一口,慕容彦达看也不看旁边的戏班班主:“过两个月是贵妃的生辰,她那人喜好热闹,你等准备准备。”
那班主眼睛放光,他自是知道说的乃是慕容彦达的妹子慕容贵妃,别看他们在汴梁薄有名声,却也非是顶尖儿,是以得到这青州知府邀请立马就过来了,在汴梁城混饭吃的人,哪个不知背靠贵人好乘凉的道理?
果然,这知府大人就是自家的贵人!
耳中听着慕容彦达继续道:“贵妃生辰官家自是要过来,那边的青龙门你等记着,一定要空出来,莫要让人坐了。”
……
“莫要让人跑了!”
劈下的大杆刀将人分为两截,肥壮的卫鹤脸上溅满鲜血,伸出胖乎乎的手往脸上一抹,顿时血呼呼一片显得狰狞。
跟着的傅祥伸手抽出飞叉,对准正要逃跑的官军猛的一掷,那叉在雨中划过一道圆弧噗的射入那军士的后心,带着人往前扑倒,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四周,厮杀的人影成双成对,只是毫无防备的一方一触即溃,不多时就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打开门!”
杜壆大吼一声,手中丈八蛇矛接连突刺,嗤嗤的破空声响中,不断在人身上绽开血花,通透的伤处鲜血喷洒间,越来越多的人扑了上来。
轰——
矗立的城门打开一道缝隙,随即越来越大,火光在城头晃动,有成片的黑影在雨夜中浮现,刀上幽光闪烁,一片寒意。
……
“……霜重鼓声寒不起。千人指,马前一雁寒空坠。”
咚咚、咚——
唱词到尾之时,鼓声渐渐停歇,最终静了下来,脸上微有汗渍的唱者施礼下去,下方坐着的富家员外顿时拍桌跺脚:“好!”
“彩——”
嘈杂纷乱中,慕容彦达皱起眉头,冷哼一声:“如此吵闹,当真粗鄙。”
“确是粗鄙、粗鄙。”
那班主一脸赞同的在旁附和着,只心中却是暗自撇嘴,心道若不是你慕容知府想要敛财,将这座位卖的价高者得,如何来这一帮子粗鲁之人?
正在腹诽之际,耳听慕容彦达道:“这鼓子词却是唱的不错,只如此也不过是适合开场热下气氛,你等还会什么,官……贵妃最喜热闹,若是哄的她开心,少不了你等好处。”
这班主耳朵一动,自是明白这言下之意,定是当今官家喜好热闹,这鼓子曲当是挠不到痒处,不禁开口道:“小人这里会的多却也杂,有方兴的南戏,也有杂剧,基本当今市井里有的故事都……”
“不要现今市井里多的。”慕容彦达挥挥手,靠在椅子上翘起腿:“市井里多的,贵妃定是都看过了,要新奇的。”目视舞台,手指朝着旁边班主点了点:“可懂新奇是何意?”
“小人知道,乃是新戏,现今南曲儿方兴……”
那班主谄笑着躬躬身,方想开口说话,那边慕容彦达似是想起什么道:“先等等,可会目连救母?”
“自是会的。”
“能唱几天?”
“可长可短,短的能四天,长者能连唱七天。”
旁边的知府眼神一亮,一拍手:“这个好,就唱这个,官……”慕容彦达顿了顿,索性不改口了:“官家日理万机,没时间听这等长篇的,今次你等可要好好来上一出。”
“是。”
班主神情一振,也知他想借此吸引官家留在贵妃那里,只这正合他意,如此长时间的剧目,定能给人留下印象。
“如此……最好是先有新鲜短剧勾起人兴质。”慕容彦达摸着胡子:“目连探母做为大戏稍后演出,嗯……可有武戏?”
“那……小的等最近新捧一人在排一出戏,不知……”
“是何戏?”
“破齐阵。”
……
“这益都这般就破了?”花荣的声音有些惊诧。
吕布骑着赤兔马,清脆的蹄声在城门洞中回响,四处观望的小李广吸口气:“小弟本以为还要费些时间,却不想竟这般快,看来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以有心算无心,这般快乃是意料之中。”吕布身子随着赤兔的步伐微微晃动:“走吧,去这州治之所看看。”
四周,破城而入的步军已是将城门把住,几个领头的人见着过来的人一齐抱拳:“见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