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其实还是想的吧。”崔氏笑的温柔,看看洗的差不多,替花荣擦干脚,扶着他站起走向床榻:“今晚且先安歇,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
同样的夜色下,每人的烦恼各不相同,密州安丘县的一处民房中,有光亮从门板缝处射出,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坐成一圈,唉声叹气的喝着酒水。
“文哥儿,这般下去不成啊,那货已经积压在手中一段时日了,这般下去兄弟们都好喝海风了。”
“是啊文哥儿,俺这原本有几家客人,如今都说有更便宜的货拿,已是不买俺手中的了。”
“俺也一样。”
七嘴八舌的耳边回荡着,坐在主位的汉子有些年少,闻言皱起眉头,这人生的身材匀称,穿着一身短衫,两条臂膀露在外面,看上去结实有力,听了众人说话伸出手挥了一下,环视左右,面有戾气:“怎地?往日跟着俺爹你等可不是这般,换成俺回来主事你等就来诉苦……可是要给俺徐文个下马威不成?”
几个汉子闻言面上有些惧怕,连忙摆手说着:“不是,文哥儿,恁想多了。”
“真是有些难做。”
“没错,现在这世道当真有些艰难。”
徐文看去几人,摸摸尚未蓄须的下巴:“恁地说,生意真的不好做?”
“正是如此。”有人猛点头道:“去岁开始就是这般,都是客人被抢走。”
徐文有些疑惑道:“被人抢了打就是了,你等甚时候这般好说话了?”
几个汉子互视一眼,无奈道:“若是能打,俺们早就动手了。”
“文哥儿不知,他等后面站着的是梁山。”
“是极,是极,怕是打了惹出后面那个巨物,反倒不美。”
“还是息事宁人吧,卖不出去也比送命强。”
徐文听着一人一句,眉头是越皱越紧,神色颇为不善的看着几人:“别吵!”一指旁边一个汉子:“你说,端的怎生回事,怎地又扯到梁山身上。”
那汉子吞了下口水:“那伙人是去年初来的这京东路,自称是沧州柴家的,原先俺们还未放在眼里,想着就是柴家人又能如何?哪知对面后面站着梁山的人,你父亲不欲惹这祸事,是以处处退让。只是这京东路就这般大,俺们让了西路,本想着就攥着东路即可,谁知他等仍不知足,步步紧逼,现今都将手伸了过来,逼的俺们也是无法。”
乓——
“直娘贼!”
徐文狠狠将手中酒碗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出去,几个人连忙抬脚避让,这年少的汉子愤愤道:“俺就说俺爹做的好好的非让俺回来主持这盐路生意,感情是有只大虫在等着俺。”
“文哥儿……”
有人张口欲言,徐文瞪他一眼,戾声道:“别作声。”
一圈人顿时鹌鹑一般缩了下头,偷眼看着这少年在那闭着眼,右手食指点着桌子不知在什么,也不敢出声,纷纷屏息凝神等着他开口。
半晌,徐文睁开眼睛:“既然对面有人撑腰,这私盐咱们就贩给他们日常顾不到的……”陡然住了嘴,抿了抿唇,看着其他人说道:“他们可与其他绿林人有生意往来?”
“没有。”有人出声:“都是卖给酒店、客栈等大商或是平民百姓等散户,除了梁山,未曾听闻与其他绿林人物有瓜葛。”
“恁地好,如此这货俺就能出手。”
几个汉子口中呼出口气,耳中听着他道:“去青州,俺往日与那边几个好汉朝过面,将这批货出给他们。”
“恁地好,都听文哥儿的。”
“文哥儿说什么是什么。”
徐文听着,扫了众人一眼,暗暗撇了撇嘴。
……
黑夜渐渐褪去,刺破青白的日光洒下金芒,二龙山空地上,残留着火星的篝火飘着一缕余烟。
山寨中渐渐有了人声,卞祥伸手摸了下身旁的斧柄,方才睁开眼坐了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披上外套走出房门,外面已有不少二龙山与梁山的喽啰在说着话,人影走动中,杜壆穿戴整齐的走了过来:“卞兄起的倒是早。”
卞祥看看天边的光团,摇摇头:“都这般时辰了……”又看眼一身整齐的杜壆道:“杜兄才是起的早。”
“昨夜我喝的少,自是醒的早一些。”
杜壆笑了下,卞祥走下台阶,看看升起的炊烟:“先去弄些米粥喝下吧,多少让肚子舒缓一下。”
两人并排走着,四处打量着,但见远处林野葱翠,山势陡峭,时不时能望见有飞鸟从林中飞出在盘旋,半晌杜壆开口:“这寨子不错,若是弃了多少有些可惜。”
抬头看眼天空:“况且这二龙山正临着潍、密二州,将眼线设在此处可以俯瞰三州了。”
“杜兄是想建议哥哥留这山寨一时?”卞祥与身旁的人停下脚,让过挑着水桶的人过去,继续前行走着:“不日等危昭德他们回来,说不得要转移不少人到海岛上,或许将这里做个钉子正合适。”
“先禀报哥哥吧,总也要等他决断。”杜壆说了一句,想起一事转头道:“对了,军政司的人怎生记录咱们攻山时间的?”
“说起这个俺就来气。”卞祥翻着大眼,面色有些臭:“俺说就记到鲁兄与那杨志出来入伙就行,他等非要算俺们进了这寨子才算,入娘的,前后差着大半个时辰,这要是输了看俺怎生找那姓裴的说道。”
“届时算我一个,欺人太甚。”旁边的杜壆瞪大眼睛,面色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