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室内有些昏暗,有下人敲响房门,刚要张嘴说话的教头闭上了嘴,这清风寨不少人都对花荣有好感,谁知道这些仆人里有没有。
“进。”刘高皱了下眉头,然而他也没抹黑说话的意思,道了一声让人进来。
看着下人将烛火点上、退下,摇曳的火光下,屏风上不知出于谁手的五瑞图照的纤毫毕现,站着的两个男人面色明暗不定,这新投靠的教头开声道:“知寨,真凭实据没有,只是就如小人所说,哪个人会因一铜臭之辈来访就把门儿关的严实。”
刘高听了脸上兴趣大减:“没凭没据的,你让本知寨能作甚?”
那教头大急:“可一郓州来的吕掌柜伙计就让花荣家小娘子欢呼着跑回去,这也多少有些……”
“行了行了。”刘高有些腻烦:“就先这般吧,你先下去,待抓到花荣把柄,本知寨自会推荐你。”
“……多谢知寨,小人告退。”这人神色有些沮丧,闻言知道该是走人的时候,只好无奈一礼,转身出了大门。
刘高走到一旁坐下,方要动手拿起茶水,耳中环佩叮当,鼻中一股脂粉香气飘了过来,男人转过头,看着屏风后走出窈窕的身影神情逾越:“夫人快坐,虽是被那厮浪费些时间,此时喝这茶水却是正好。”
妇人生的美艳,一双桃花眼秋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媚态,嘴唇略显单薄,抹着嫣红的红蕊唇膏,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玉器,镶着翡翠色宝石的金步摇一步一晃,看起来贵气逼人,此时轻挪莲步走到桌前坐下,涂着蔻丹的玉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双媚眼看去自家男人:“却是不错,比之热时另有一番味道。”
刘高闻言眼睛笑的眯起:“呵呵呵,夫人喜欢就好。”
刘氏嘴角含笑,轻轻放下茶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官人,可曾想过今次许是撵走姓花的良机。”
刘高脸上一抽,知她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楚,只是此事他却不看好,开口叹道:“无凭无据,谈何容易。”
“官人恁地气短。”刘氏青葱的玉手一摆:“本朝相公们视这帮武夫如猪狗,前般狄相公那般人物也是说打压就打压了,怎地到了你这儿却是恁地麻烦?”
刘高神情呐呐,一时无言。
这妇人继续道:“官人,有些话妾身可是要说一下,之前粮草倒卖之事你那手脚做的并不干净,若是那花荣听到些只言片语,说不得会搜集官人手脚,到时传了出去就算无事也是落了你颜面,何不先下手为强撵走此人?”
男人顿时瞳孔一缩,面色有些犹豫:“这……都是咱自家店里发卖的,当是无事吧?”
“万事就怕个万一。”
美妇人见他意动,顿时继续鼓动着:“官人,那花荣总也在拿匪人吓唬官人,今日说这清风山危险,明日说那二龙山难惹,恁才是牧民的官儿,如何忍的他一武人指手划脚?况且,虽你是正知寨,那姓花的是副知寨,可说到底这权柄却是一分为二,如何有大权在握来的舒坦?况且那些赤佬入了官人手里,正可剔除一些无用之辈,这多出来的钱粮还不是凭着你我安排?”
“夫人说的有道理……”刘高缓缓点头:“只是为夫还是未想到该如何侍弄此人。”
“官人糊涂。”刘氏恨铁不成钢,玉指点了点东北方向道:“却不是忘了慕容知府亦是个妙人儿?他乃是出了名的拿钱做事,如今既是要收拾那姓花的,何不使人带些金银去往益都,请知府相公出面?”
“倒是个法子。”刘高猛点脑袋:“我这就去安排人前往益都。”想了想又道:“还有那什么郓州来的商贩,也要拿了才是。”
说着站起身子,这边美夫人连忙拉住他道:“官人且慢。”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你如今手下几人,那姓花的手下几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去拿,他正可借题发挥,到时不说恁手下人挨打,遮莫还要受他折辱。”
“那夫人意思……”
“不若一切推给慕容知府,他总也比官人势大,何必你我亲自动手?”
“却不是怕夜长梦多。”刘高面上讪讪,说了一嘴。
刘氏眼睛眨了眨:“那也不能此时动手,可着人在外埋伏着,但有发现就将人拿了就是。”
“这法子好。”
刘高双手一拍,那边妇人嘴角带笑:“都是官人教得好,对了妾身看上一处店铺……”
“夫人看上定是赚钱的买卖,明日为夫使人上门,若是敢不听,哼哼……”刘高冷笑出声:“押他入牢。”
刘氏大喜,面上笑的桃花灿烂一般:“妾身就知官人最好了,晚上……”拿手推他一下:“早些安歇。”
刘高面上顿时一正:“夫人,本知寨晚上有公务要处……”
刘氏一巴掌拍桌子上,嘭声作响中瞪起桃花眼:“有何公务现在说给老娘听。”
“……为夫想了下,也没甚要紧的。”刘高虚眯着眼,面上有些木然:“一会儿吃完饭安歇就是。”
刘氏这才换上笑容:“妾身叫人准备了不少牡蛎,各个都若鸭卵大小,官人晚上多吃些。”
“……”
……
夜晚降临下来,一轮月牙高悬天际,照的四周星光黯淡,偶尔有狗叫声在夜空中响起,又安静下来。
花荣宅院,喧嚣大半日的屋子安静下来,房间大部分都熄了灯火,主屋处,一盏孤灯在桌上点燃,豆大的火光微微晃动着,有人影透出窗扇映在地上。
崔氏端着热汤进来里屋,看眼晚间吃酒吃到醉的花荣,将盆放到地上,蹲下身子想替他除去鞋袜,手方碰到腿脚,男人一惊醒了过来:“夫人……”
崔氏手上动作不停,口中说着:“好久没看到官人这般高兴了,只是就算欣喜今日兄长到来,也莫要恁地饮酒,伤身怎办。”
“为夫心中有数。”花荣努力睁开双眼,说话有些含糊:“倒是未想到这般多时日过去,兄长寨中披甲之人已逾万人,而花荣仍在原地踏步……不……”拿手搓了搓脸,喷着酒气道:“比当初还差了些,初来时只我一个知寨,现今却是分成俩。”
崔氏将自家男人的脚放入盆中,闻言抬头看着他,微微蹙眉道:“官人若是做的不开心,不若辞官就是。”
“不行的……”花荣将头靠在椅背上,仰望着房梁:“当年花了近乎全部积蓄辗转得来这官,总要咬着牙做下去才行。”顿了下低头看看崔氏:“再说……总不能让你和小妹陪着我浪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