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吕布自上了芒砀山,心情似乎大好,不住的这里走下,那边看看,晚间索性开设了酒宴,与众人笑闹一番,又在翌日起一个大早,观望了下这座山的日出时分,只是也在做着离去的准备,让张家兄弟同着宿家哥俩去联系船只。
如此在这山头一连待了几日,吕布似是满足了一般,待得四个联系沙船的人回来,终于下令毁寨回山。
李衮、项充随即卷了山寨内所剩钱粮,将一众贵重物品装了马车,收聚人手,随即一把火烧了这寨子,其后在船老大心惊胆颤的目光,一行人上了船,启程向着郓州方向而去。
……
夕阳落在城通,彤红的光芒将青砖染上一层瑰丽的色泽,人来人往的城门此时更加繁忙了两分,卖光货物的老菜农悠闲的挑着挑子走出城门,掂量着手中不大的荷叶包,今日生意不错,好长时间没吃肉,可以给小孙子加点儿餐了。
街市上行人匆匆,低头回家的汉子手上提着新打的酒水,几个货郎手中摇着拨浪鼓,挂在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不时有孩童咬着手指站在那看着远去的背影,随后被喊回家里。
宋江迈步走出衙门,捶了捶后腰,今日公务挺多,老父母关心税赋,连着帮他核对不少账簿,又跑前跑后的替他联系衙门各房,下午还记录了几起诉讼,这一通忙活让他有些疲累。
“押司下值了,可要去喝两杯?”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江转过头,见一英俊阳光的青年正笑着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同龄的胥吏,顿时露出个笑容:“文远啊,今日就不去了,这把老骨头跑了一日,该是歇歇了,你等自去寻乐就是。”
这青年叫张文远,乃是郓城县贴书后司,长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学得一身风流俊俏,能说会道,品竹调丝,无有不会,因家中排行第三,都称其“小张三”,是衙门后辈里较为跳脱的人。
这人日常对他倒是恭敬有加,大家又都都是衙门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瞧押司恁说的,恁还年轻,怎生就是老骨头了。”青年嘿嘿一笑:“我们还想去花娘那喝两杯,押司不若一起,有恁在,花娘也能多唱两首小曲儿。”
“当真不了,非是驳你张三郎的面子,实在今日腰腿酸痛。”宋江笑着捶了捶腰板儿:“改日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喝上一杯。”
“既然恁地说,后日是押司的休沐日,不若在那日大家一起喝杯花酒?”张文远也是打蛇随棍之辈,顺着宋江的话就往上爬。
“恁地好,如此就说定了。”宋江也不好再拒绝,寻思着左右休沐日也要找人吃喝一番,与这班人一起也算是联络同僚间的感情。
“那我等就先走了,押司好生休息。”
“押司辛苦。”
“押司明日再见。”
几个年轻胥吏同宋江打着招呼,这边的黑三郎也是笑容满面同他们拱手告别,眼看着他等同着张三郎勾肩搭背的走向远处。
宋江这才转身朝着家中走去,此时正是日入之时,他忙碌一天也是腹中饥饿,不想回去另行开火,就在路上买了些卤肉、凉菜一类的熟食,又打了两角酒,用手提着朝家中走去。
他家离着衙门口也不远,转弯抹角的拐入一条巷道,远远就看着两个汉子的身影站在自家门口,宋江也不以为意,心道多半是手头紧的江湖人,他多年来周济过不知多少这般汉子,早已习以为常。
正想着间,那边人影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宋江窥看的清楚,不由吃了一惊:“怎生是方老兄,何时来的?”
夕阳下,门口的人长着张皱皱巴巴的驴脸,正是有过过节却又和解的方翰,身旁站着一个少年,长的样貌普通,只是一双眼明亮异常,看双手骨节粗大,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方翰脸上露出笑容,满脸的褶子堆积起来:“宋兄许久未见,还是风采依旧。”一扯身旁少年道:“此乃我家从侄,名叫丘翔,前次途径贵宝地时还自年幼,听了恁的名号无论如何都想见见,这不……”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拗不过他,待大了点儿就带着来叨扰一番。”
那叫丘翔的少年连忙抱拳:“小子在京西时常听闻宋江哥哥乃是山东、河北首屈一指的好汉,只恨无缘拜识,今日一见大快平生。”
宋江见他年纪小却学着老江湖在那见礼,不由哈哈一笑:“不过些许薄名,何足挂齿。”接着伸手打开门,口中道:“快些进来,正好买了些酒肉,咱们边吃边说。”
那表叔侄两个笑了下,丘翔弯腰拿起几个荷叶包,又拍了下包袱,发出梆的一声:“小弟初来,也只买了些肉食,倒是这酒乃是自家酿的,请宋江哥哥尝尝。”
“好好好。”宋江大喜,连忙请二人进屋,找了杯盘碗碟放在桌上,又将双方肉菜布好,这才倒酒坐下:“不想今日见着远方熟人,当是要浮一大白。”
说着,三人碰了下杯,那边丘翔遇到偶像一般兴奋的将酒喝了,宋江看他这般模样也有些高兴,见他二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开口问道:“二位可有住处?”
方翰摇头:“今日方来,尚未来及寻找,宋兄若是有甚好介绍,不妨推荐一下。”
“何必花那冤枉钱。”宋江一抹下巴上的胡须,吃了两口菜:“我这还有间客房,睡两人足够,再说你等来此,我若还让你二人另寻住所,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宋江不懂待客之道。”
“恁地好,如此就能和宋江哥哥时常一起了。”丘翔双目一亮,兴奋的看向方翰。
那边看看自家从侄,点头道:“如此就叨扰宋兄了。”
“哪里话,何来叨扰之说。”宋江也喜,他生性最是好交朋友,此时见他二人愿在此留宿,自是高兴,连连劝着两人吃酒。
这一顿三人一直吃道人定时分,宋江又烧了些热汤,三人烫过脚,这才回房睡下。
一连数日,宋江陪着这从叔侄二人四处游玩,又是较量枪棒,这才发现那丘翔年纪虽小,却是比他的枪棒用的熟练,不由大赞其武艺精熟,一番称赞下来,喜的那少年抓耳挠腮,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宋江看。
也就是在这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无人知道几艘沙船正驶过河道,进入梁山水泊。
季夏末,出去时日已久的吕布终于返回,梁山上下顿时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