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时分,阳光有些黯淡下来,吹拂的风摇动树枝,不大的树苗顺着风的方向摇摆。
庭院中,年幼的杨再兴强自咬牙坚持着,一刀斜撩,对面人高马大的吕布后退一步,手中枝条对着握刀的手腕一抽:“好了,今日到此为止。”
当啷——
千锤百炼的环首刀掉落在地,被打疼的小人儿咬住嘴唇,倔犟的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当师父的人将手中枝条一扔,大手轻拍对方小脑袋:“做的不错,以你这年纪论,比许多入伍多年的军汉都要强出不少。”
下方小人儿露出兴奋神色之时,又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刀:“只是记得,今后莫要失了兵刃……”眼神中露出一抹追忆,神色隐隐黯然道:“武将没了兵刃,就是任人宰割的时候,切记!切记!”
小人儿连忙点头答应中,采买完毕的三人推开大门走入进来,院中众人连忙转头,尚年幼的孩童开心叫了一声:“娘。”,旋即跑了过去。
“可是练完了?”
杨氏有些心疼的看着满头是汗的儿子,放下菜篮用手擦了下小人儿头上的汗水,双手扶住孩子肩膀的瞬间,就见杨再兴脸上一变,口中“嘶——”的吸了口气。
妇人面上露出抹苦笑,横了远处站着的吕布一眼,随即站起身拉着儿子的手:“走,今晚娘做好吃的给你。”
“什么吃的?”
“你最爱吃的烧羊肉。”
说话间,女人拉着孩子走了开去,李助摸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吕布道:“哥哥这是被嫌弃了啊。”
吕布耸耸肩:“某早有准备,将人儿子打疼了,谁能不气。”
走过来的杨民为闻言却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虽看不懂,却也知自家寨主教的是真功夫,说起来,他自觉侄儿还占着便宜。
扈三娘摇摇头:“奴去帮杨姐姐做晚膳,顺便替郎君说点好话。”
“倒是没想到,某也有走夫人路线的一天。”自嘲的笑了一句,惹来扈三娘一个白眼儿,随即迈着大长腿走去厨房,说好今天帮忙打下手的,却是不能食言。
很快,日光西走,天开始暗下来了。
……
黄府。
车轮在大门前停住,一旁的管家走的满头是汗,他今日买这买那着实花了不小的一笔银子,那般多物品自是不可能用手拎着,因是雇了辆车一总全拉了回来,至于他自己,为表苦劳,是以一路跟着跑了回来,此时累的双手扶着腿直喘气。
该死,下次该再租辆马车回来,这般走路太累了。
他这正歇着,听着门外响动的下人打开门,见着管家的一刻连忙跑过来搀扶着他:“管家,恁这是怎生弄成这样的。”
“别……别废话,去……叫人……”
管家喘着粗气挥挥手,指指车上的东西,这人立时明白过来,连忙跑回去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管家一旁挪到台阶上坐着,看着人搬完东西,方才站起来,用力的吸了口气,看向一旁守着他的下人:“郎君在家吗?”
“在家。”
管家一皱眉头:“一直在家?”
“恁出去后不久郎君出门散心,申时末才回。”
“郎君回来时候心情如何?”
“看不出来,只是回来到现在还未训斥过人。”
“……还好。”管家松口气,眉头也松开了,整理一下衣襟,迈步朝里走,随口吩咐着:“你在此好生守门,莫要偷懒。”
“哎,是,管家恁慢走。”
那管家也没管身后低头哈腰的下人,问明黄文炳现在书房,随即转身前去。
他刚刚跑回来,虽是歇息一阵却也跑不起来,只能走着,快到书房门口之时方才急急跑了两步,沉重的脚步声中敲响了房门。
“进。”
简短的话语却让管家的神情大定,郎君心情不好一般是说滚进来,果然此时心态平稳了。
心中想着,抬手推开门,偷眼看着黄文炳正在写字,连忙低头走入进去。
“怎地?晚膳准备了?”
黄文炳将最后一笔收尾,拿着毛笔站在那打量着新写就的“步步升高”四字,满意的一点头,将笔放下,随手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快了,今日买了郎君最爱的江鲜,已送入厨房,让厨娘去处理了。”
黄文炳点点头,将纸递给对面:“裱起来,回头挂我书房里。”
“哎,是。”
管家连忙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飞天烙台伸手拿着茶盏坐回书桌后面,随口问着:“今日去街市上,可曾听闻有什么对评花榜的言论?”
没自家郎君吩咐,那管家也不敢擅自活动,听着问话连忙回道:“自是有的,都在说评花榜乃是本州第一大盛事,能参与进来乃是福气。”
“哼——盛事……”黄文炳鼻子里面哼了一下,撇撇嘴,表情多少有些不快。
管家也不明所以,只他也是跟这黄蜂刺日久的人,见他掉脸儿,心道不好,这会儿郎君怕是在想找人出气,至于这人是谁……
这书房就两人在,何来第三者?
“郎君,说起来倒是好笑。”眼珠转动一下,管家连忙开口,期望能引开黄文炳注意力:“之前在市集上见着杨氏妇,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个脸上刺印的贼配军。”
“这有什么好笑的?”黄文炳皱起眉头,双眼上下打量着管家,神情越发不善。
管家只觉后背湿润一片,用力咽口唾沫,努力控制脸庞显出一个笑容:“这……好笑的是那人是姓杨的族弟,小的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人正要去市舶司赴任,没想到犯事发配到咱们无为军,又能和姓杨的碰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
干瘪的笑声随着黄文炳站起慢慢小了下去,管家直觉不对,连忙收敛笑容低头站在那儿。
“配军?姓杨的?”黄文炳连忙从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跟前:“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