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 刘艳琴从船上下来。
阿鼓主动上前扶了一把,但刘艳琴下来以后还是迅速走到了陈慕山的身后,警惕看着码头周围。
已经是黄昏了, 但太阳还是热得灼人,码头上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灿烂的夕阳把河流面照得入流淌的金水一般。
“几点了?”
陈慕山问阿鼓,阿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大金表, “快六点了。”
陈慕山点点头,“车在哪儿?”
阿鼓笑了, “开什么车啊, 我们在前面有房子, 货已经在里面了。”
他说完, 看向陈慕山身后的刘艳琴,“美女, 第一次出国呗, 可惜这次没法带你逛了, 不过你别不开心,我们也告这儿有个说法——来了也告一次, 就会一直想来,下次你来, 哥带你逛逛。”
刘艳琴抿着唇,没有说话。
陈慕山转过身, “我把你送过去我就走了, 后面的事你听这个哥的安排。”
刘艳琴的肩膀一抖,出口的“好”字也带着颤音。
阿鼓把陈慕山和刘艳琴带进码头后面一栋两层楼的当地民房, 除了阿鼓,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听见陈慕山和刘艳琴进来, 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拆开两张叠在一起的塑料板凳推给他们,然后走到厨房做饭去了,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阿鼓对刘艳琴说,你上楼去,第一个房间,进去把裤子脱完。
刘艳琴听完这句话,脸顿时涨得通红。
陈慕山咳了一声。
阿鼓这才转过身,“山哥,你在下面坐会儿。做了饭,吃口再走。”
“不吃了。”
陈慕山看了一眼潮湿而陈旧的楼梯,对刘艳琴说道:“上去吧,我走了”
“好……”
陈慕山转身问阿鼓,“你们厕所在哪儿,我上个厕所。”
阿鼓指了指后面,“这道门出去就是。”
陈慕山走进厕所,迅速扫了一眼里面的环境,这是一个旱厕,味道很难闻,没有通电,也就不可能有监控。陈慕山找了一个勉强能站的地方蹲下来,拨通了易秋的电话。
易秋很快接了起来,陈慕山本来想直接说正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易秋的那声“喂”,他却脱口而出了一句废话,“你在做什么。”
“还在医院。”
“哦……”
话题起得不好,陈慕山有一丝尴尬,不想易秋竟然也问了他一句废话,“你呢。”
“刚吃了饭。”
他说完不觉自嘲地笑了笑,面对着坑,他竟然说自己刚吃了饭。
“那个,我已经把刘艳琴交出去了,我从侧面问了一下,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把货给她,然后把她送走。”
“算一下时间呢。”
“什么时间。”
“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入境。”
“杨钊会提前告诉你。”
“不,在他告诉我之前,我就要知道。”
她的声音恢复平常的语调,陈慕山也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
“我估计他们能找到电力船,三个小时,就能入境,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凌晨,刘艳琴就会到大果岭,然后再回玉窝。”
“她怎么回玉窝?”
“两个方式,要么是走高速的长途车,要么就是火车。按照我对杨钊了解,他应该会指引她去坐火车,高速太容易被查了。”
易秋沉默了一阵,“想个办法,让她拒绝杨钊,走高速。”
“行。”
他果然什么都没有问,就直接接下了易秋的指令,“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现在就去干。”
“有。”
“你说。”
“你刚吃的什么?”
陈慕山看着眼前的坑,听完这句话,差点没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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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秋的师傅给童童安排了转院,张鹏飞和文柔连夜去了省城。
易秋给师傅道了谢,正要走,谁知却被她师傅叫进了办公室。
易秋的师傅性陆,是心胸外科的主任,年纪有些大了,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
他给易秋倒了一杯开水,示意她坐下。
“听说你已经从监辞职了。”
易秋握着纸杯点了点头。
“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易秋抬起头,“不知道怎么跟您开这个口。”
“需要我帮忙吗?趁着我今年还在岗位上。”
易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们都觉得你很可惜,我们医院的外科本来就很难出好的女医生。但是易秋,你是一个很好的外科医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好放弃了。”
易秋抿了抿嘴唇,“谢谢师傅。”
易秋抬起头,“可是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医生。”
“为什么?”
“做医生……”
她顿了顿,“至少得让人相信吧,现在,没有患者相信我。就算在监区,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犯人。”
她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也沉默了。
隔了很久,陆主任才叹了一口气,“做不做医生没关系,不要走弯路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明白。”